纪殊同几圈骑罢,远远看着姜雪宁坐着饮茶,记起还想同她找机会说话,便寻了个由头陪着公主下场来。
马场旁边就是御射场,她故意喊来纪明哲,不着痕迹地撇了萧定非一眼,对公主道,
“长公主殿下,我家明哲这小子从小顽劣的很,学书不成,学剑不成,只是这箭术一门颇为精通,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想不想看他与定非世子赛一场?”
公主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几人骑上马,姜雪宁坐上软轿,说着便往御射场行去。
“定非世子可是觉得为难?”
纪殊同看着萧定非激道,
萧定非头大如斗,眉心跳了跳。
他哪里会什么射箭,勉强拉得开弓,更别说骑射了。只是他天生便受不了别人说他不行,火气上来,又见公主和姜雪宁两人兴趣盎然,只得苦笑两声跟上。
纪明哲一骑当先,走几步便要忍不住回望公主,小孩心性,一眼就透。
姜雪宁和纪殊同瞧见,均是暗笑不语。
两人到了场中,玩起竞射来。
纪明哲瞳仁灵动,姿态闲雅,屏息凝神间,弓身一展,箭矢腾空飞了出去,箭无虚发。
再看那萧定非,一张俊脸紧绷,每每拉弓时青筋暴起,松弦的一瞬,还不忘魅力十足地回头朝姑娘们灿然一笑。
远处他的箭靶周围东倒西歪插满了羽箭。
纪殊同心下厌弃得紧,怎得有如此油腻孟浪之人,张遮与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芷衣看了一会,兴致勃勃说道,“我也去试试”,随即走入场中。
她拿过一把女子用的软弓,神采奕奕地挽弓射箭,准头并不算一等一的好,但姿态却极是轻盈优美、随性洒脱。
纪明哲望着,一时看呆了眼。
听到好不容易射中一次箭靶的萧定非神气十足地跟自己叫嚣,回过神来,耳垂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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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殊同与姜雪宁两人在场边闲坐观战,看到这一幕,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
纪殊同突然想起,姜雪宁其实同她一样。
她们一个活了两世,一个穿了两世,都是见了沧海桑田,渡了似水流年的,少年纯情这般青涩美好,自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姜雪宁两世历经千帆,本该是个通透的。
谁知遇到张遮,还是那般想不通、放不开、束手束脚。
纪殊同遗憾地想,这两人随便哪一个任性些、洒脱些,也不拘什么白瓶有隙了。
正想着怎么开口,姜雪宁倒是先说起话来:
“纪大公子,虽刚刚结识,却是感觉我与你颇为投缘。”
姜雪宁总觉得,与这纪殊同一起,像是与一个结识已久,非常了解自己的朋友相处一般,很快便能放下心防。
“殊同深感荣幸!也自觉与雪宁姑娘脾性、志趣均是十分相投。”
纪殊同温和一笑,只听姜雪宁继续说道,
“之前听纪大公子说起话本子,只觉甚是悲哀心酸,倒是让雪宁想起自己一位朋友的故事……”
上一世的姜雪宁,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从来无所顾忌。即使行至穷途末路,也还有尤芳吟陪在身边无话不谈。
重生以来,她却是凡事都憋闷在心中,无处可诉说。
几个月前在张遮家中受了那般大的打击,内心再是千愁百感,撕裂心肺的痛,也只能是一个人枯坐着消沉。
今日不知怎得,许是即将离开京城,沉疴难消。
就想寻个人,把肚子里的苦水倒个干净。
纪殊同心念: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要愿意开口,就有突破心防的机会。
天底下大部分深刻的情感分享故事,都从“我有一位朋友”开始的……
纪殊同给姜雪宁续上茶,“雪宁姑娘请讲。”
姜雪宁抿了抿茶,似下了决心一般继续说道:
“我有一位朋友……
这姑娘心中有一位非常非常属意之人。两人从很久之前便是相识,姑娘对他一见钟情。
幼时,小姑娘对着喜欢之人明明是钟情,却常常戏弄他、贬低他、欺负他。
这人被折磨地厉害,却总是默默地受着,小姑娘看不出他是急还是是恼,也看不出他是否对自己有意,便愈发生气,欺负地变本加厉。”
姜雪宁突然停下问道,
“纪公子,你说,我这朋友甚是刁蛮任性、飞扬跋扈、本性也极不纯良,她钟情之人,该是绝无可能中意于她的吧?”
她顿了顿,强颜欢笑继续道,
“可笑的是,不知为何,这被她欺负惨了的人,非但没有恨她,还处处提醒她、保护她。
有一次,他俩一起路遇劫匪,这傻子豁出命去也要保护于她,最后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