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和沧澜子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其妙诡异了起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像是久旱逢甘霖之前刺破天际的一声炸雷,缄默无言的暴裂无声,连褒圆圆都寂在一旁不好插嘴。
寒渊重新回到李霄手里,就好像庄户人握紧了锄地的爬犁一般踏实,她的心里蹿起一股火苗,热烈且满含期翼。
雷雨瓢泼的川西自成一方广袤的天地,踏过千里椒花如荼的山野,又淌过潺潺的细流,李霄像是从这方地里钻出来的精怪,吃百家饭,挨百家打。
崆峒一脉拳脚好,她就能在数九寒天跪在泛着白霜的青瓦上请教一招;细柳一门软剑看得人眼花缭乱,她同样顶着烈日头数次奔波在川西和江南,只为给细柳掌门夫人买一盒茯苓糕。
请教的都是声名赫赫的好人,自然都不为难一个半截高的姑娘,只是李霄学到最后人家都忍不住摇摇头请走了她。
不是她学得不好,是她学得太好。
寻常稳扎稳打厚积薄发的功夫都入不了她的眼,她天资极高,手黑心硬,出招又快又毒,那些虽不是自诩名门正派的大家之流谁看了都要叹上一句“歪才”。
她像是一株被雨露浇灌的歪脖子草,长势快的令人咂舌。
使剑的都是仙风道骨的正派人物,不喜欢她这棵歪脖子草,不过看她可怜又给她师父几分薄面,才没将她连根拔起。
剑走偏锋的后辈没碰上剑走偏锋的老前辈,李霄七七八八学了不少流派的功夫,像是一方鼎贪婪地烹炼百种稀世珍宝,最后揭开顶盖,炼出她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她还从来没有用天光破晓和真正的高手走招。
寒渊竖在身前,李霄挽剑凝神,剑身慢慢凝聚起一层细微的白霜,李霄的真气汇聚到寒渊上,人与剑心意相通,剑锋啸出一道怆鸣,李霄的眼眯起来,剑锋陡然凌冽,她道:“请教。”
不待沧澜子接话,李霄飞身一跃,蕴足内力横剑斩向沧澜子要害,周遭风云变幻,江风穿林呼啸,一股霸道非凡的力道从两指宽的剑面盖来,翻江倒海傲视群雄。
晃眼的剑光带着罡风砸下,沧澜子不躲不闪,平静的面容上目光愈加兴奋,只见他大手扬起一道刀风,真气汇聚一道水龙,水龙拔江飞来盘踞在空中,仰天咆哮,从水龙周身立时弹出无数道水刃,那剑风辟开几道水刃,劈在龙爪上。
沧澜子送上一掌真气,龙身灵活的卷动起来,以柔克刚吞并了李霄的剑风不提,陡然一摆龙身,口里吐出一团水球喷向李霄。
李霄脸色一变,一往无前的剑锋倏地改了个道,一改灌江之猛,轻巧地在手中舞了一圈,打着旋儿挫掉水球,而后李霄长剑一抖,从火堆子里挑出几颗黑火石,偷师沧澜子借力打力的损招旋出一团火花,火光呼喇扑向水龙。
谁知那水龙也不是吃素的,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气性甘愿自断一爪摁碎了火球,盛怒之下一扫龙尾掀起一道巨浪抽到了一旁的客船上,打塌了小半边甲板,一船的人都被波及,随着船身摇摇晃晃从一头滚到另一头。
就是这一瞬,李霄已跃下高台踩在水龙头顶,寒光一晃,一道磷光落下,随即可听一声悲愤的龙吟声响彻云霄,李霄辟开了水龙骨。
这孽畜死到临头想把李霄抖下去,李霄骑在水龙脖子上,使出浑身力气提剑一刺,寒渊实打实扎进龙脉。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李霄脚下一空,眼疾手快跃起抱住一根擎台石柱,水龙失了生机化成水砸下,砸得一船人人仰马翻。
李霄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只觉凉意扑面而来,沧澜子这次也不跟李霄兜圈子,飞下祭坛扑向李霄。
褒圆圆抡起音波刀打向沧澜子,暂时逼得沧澜子不得不和李霄隔开,缠住不远处的石柱上。
李霄心道这老道士逼得人没有活路,一定不能让他再出手,当即决定抢占先机,心一横扫剑一劈,大开大合之势正是十七式天光破晓中最为杀伐决断的狠招——破穹庐。
沧澜子刚勾上石柱背后阴风扫来,他步步紧逼就是要试李霄到底有几分水,李霄会错意,兔子急了就要蹬鹰,当际一连扫出十几剑连砍带斩直取沧澜子命门。
沧澜子猛然回首,发丝飘扬,波澜不惊的眼中竟然起了几分菡萏,直直的看着李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笑了起来,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听见他没头没脑地说到:“好哇,是天光破晓,破穹庐,哈哈哈!老天亏欠老夫多年,不想兜兜转转今日叫老夫碰上天光破晓,苍天终不负我!”
破穹庐不是具体的剑式,是十七式天光破晓中四式剑意其中之一,顾名思义劈天破日之磅礴气象,悍然无敌,狂放无两。其余三式分别为吞江海、换日月和日照金山。
吞江海剑气霹雳然直破千军,换日月灵动巧妙以一当百,破穹庐雷霆万钧缺一丝勇猛之气都打不出其中千分之一的力道。
而最后一重境界日照金山便是连李霄她爹李鸢肩也是刚刚得以一窥。
真正的万里无一是跋山涉水后的返璞归真,看山是山,是拥有不可退却的勇气与绝心之后的削成的草木剑。
以诚勇为剑,方见日照金山。
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