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纵情,萧吟少不得贪睡,翌日起身时天已大亮,杨煜不知何时走了。
萧吟不常出门,是以素日着装颇为随意,总要起身了才想穿什么。
她悠然下了榻,原本正要去挑衣裳,却见侍女已捧了一套雪青裙子过来,一并还有配好的珠翠。
侍女道:“是陛下吩咐的,说今日萧娘子就穿这套。”
杨煜过去从不管她如何穿戴,如今这样反常,萧吟只想了片刻便猜到了什么,忙去打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发现放那颗文石的盒子空了。
那只抽屉里,原本还放着侍女捧来的那套首饰。
萧吟换了裙子,戴的是另一套头面,梳洗之后又觉得热,遂唤来侍女打扇。
但进来的却是怀章。
内侍满面愧疚,站在屏风处不敢靠近萧吟。
萧吟召他过来,他不肯动,她便要亲自过去,倒教怀章主动上前来了。
萧吟靠回细软里,问道:“三郎为难你了?”
怀章对萧吟敏锐的心思十分震惊,猛然抬头却只见她看似慵懒的姿态,明白是自己失仪,暗暗咬了唇重新低下头,点头道:“没有。”
萧吟笑哼一声,怀章察觉她的视线落在木几上的团扇上,立即拿了扇子为她扇风。
她将近天亮才睡下,这会儿还有些乏,说话都觉得费劲儿,便没有主动追问。
怀章明白萧吟对自己付出太多耐心与怜惜,也不敢有事瞒她,犹豫着开了口,道:“原本昨夜陛下就问过奴婢院中进了刺客一事,奴婢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但今早,陛下又传了奴婢,将当时情境一五一十都审问得清楚。可奴婢当时确实没看清,无法回答陛下想知道的。陛下虽没有为难奴婢,但走时脸色极难看。”
“你担心三郎认为是我不让你说的?”萧吟问道。
怀章不做声,却是默认了,面上愧色更重,道:“奴婢又给萧娘子添麻烦了。”
“他惯来疑心重,这会儿拿了把柄,晚些时候不知怎么闹呢。”萧吟虽有感慨却未见上心,只是想到还是没能让阿六在这件事上抹去痕迹,不由担心起那暗卫的情况来。
怀章见她秀眉蹙起,猜是有事,忙问道:“萧娘子是不是有为难处?奴婢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萧吟摇头,此时听侍女在屏风外禀告道:“萧娘子,汉王到访。”
萧吟主仆二人皆意外于此,面面相觑之下,还是萧吟先回了神,道:“先去招待汉王,说我随后就来。”
萧吟稍作整理后去见杨旭。
杨旭今日着便服,一身月白衫看着简单清雅,但他身姿挺拔,衣裳恰合了他的身,比起先前那两次匆忙见面,今次才教萧吟感叹,皇家教养下的子弟尽皆风度天成。
杨旭见礼,分寸刚好,道:“打搅萧娘子清静了。”
萧吟在梳妆时大致猜想过杨旭前来的目的,从容回礼,此时开门见山道:“汉王殿下是为了公主来的?”
杨勤先是一惊,露色不多,稍后才点头道:“正是。”
“可找我又有什么用呢?”萧吟道。
杨旭眉心微皱,似也知道自己此行并不十分妥当,但事已至此,他只有继续说道:“今早三哥去了昭阳殿。”
杨旭注意到萧吟眼波微滞,显然猜到了缘由,这才继续道:“孤亦是后来才听说的,顷盈跟三哥起了争执,三哥一时失手掌掴了顷盈,下令禁足,这件事三嫂都劝不了。”
萧吟放下手中茶盏,回应杨旭怀有期待的注视,道:“殿下以为我劝得?”
“孤知道顷盈与萧娘子之间有些误会,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未必明白,难免理解偏颇,还请萧娘子勿怪。”杨旭说得颇为诚恳。
“我没怪过公主,三郎要做什么我亦无可管束,既然事已经发生,静等结果便好。”萧吟虽始终微笑,神情却颇为冷淡。
杨旭不想放弃,道:“顷盈若有教萧娘子不痛快的地方,孤这个当兄长的代她向萧娘子赔罪。”
“与殿下无关的事何劳殿下代理?”萧吟问道。
“孤看着顷盈长大,也算是教了她一些道理。如今她冲动惹祸,亦是孤这个兄长失察。”杨旭起身朝萧吟揖道。
萧吟不敢受此大礼,忙站起躲开,道:“三郎君令既出,岂有收回的道理?公主其心可谅但想是将三郎惹急了才有此局面。殿下要我劝三郎收回成命,我既有这本事,又该为三郎惹来多少风言风语?皇后都劝不住,我何德何能?”
萧吟说得在理,倒教杨旭哑然,更感慨自己唐突。
“今日殿下登门势必会教三郎知道,当真想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才合适。”萧吟道。
杨旭想起姜氏原也是这样劝他,只是他救妹心切才想来找萧吟试试,此时听了这一番话,不觉自惭形秽,不再勉强,这便告辞。
“殿下留步。”萧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