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了平重伤住院,京子又远在日本学习,小孩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先前几天只好跟着住在医院。
犯了大错在先,小鬼不敢作闹,我去看他时安安静静地窝在洁白的病床上,被子一掀,他竟蒙头在里面偷偷流眼泪。
“这下知道怕了?”我打趣。
了平刚和我说了,这次的事正阳被纲吉他们轮番教育了个遍,听说强尼二本人还亲自给他讲解那歼灭装置的残酷与可怕,估计把他吓得不轻。
小孩脑袋偏了偏把头埋进枕头,不肯看我,总算也知道丢脸,不至于变成个厚脸皮的混世魔王。
我朝他的床腿踢了踢,叫他,照例不理睬。我便直接上手揪着他的领子逼着他看我:“通知,今天你跟我回家。”
虽和他两看相厌,但该做的事还是不能荒废。
我和了平说好了,小孩长久住在医院总不是办法,我会先把他带回家里,日常训练必须得恢复了,另外我多少也会一点家务和料理,把他当作个不那么可爱的小宠物养一阵子没什么问题。
正阳眼睛睁开了,难以置信地瞪我,湿漉漉的黑眼睛小动物似的楚楚可怜,有点像鹿。
“看什么?该训练了。不会以为可以一直偷懒下去吧?”
本以为他会哭闹耍赖抗拒这安排,还想着用什么姿势来绑架他回去才好,没想到小孩沉默着呆愣了许久,竟是被夺舍般地点点头。
我懵了,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不烫手。
那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改了性?
我俩相对无言。
半晌,他终于说了见到我以来的第一句话。
“坏女人,爸爸是不是真的没死?”
[12]
原来这小鬼已经怕得两夜没睡了。
了平被送来医院的那天他在抢救室外等了一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太阳一样耀眼强大的爸爸那副模样,鲜血淋漓的,了无生气的,被搬上转运车后就再也没能睁开眼睛,虚弱得仿佛马上就会从这个世界蒸发消失。
他没有办法思考,从武器库里那绿色火焰朝他咆哮着席卷过来那刻起头脑就已经不转了。人像行尸走肉一样颤抖着,他向所有能联系到的人都求救,说出了什么话一点都不记得,只知道他可能要没有爸爸了,而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
他的错。
又是他的错。
他已经杀死了妈妈了。而现在,好像又要杀死爸爸。
突然想,是不是妈妈生他那天难产大出血,爸爸在抢救室外头也是这样的心情?
恐惧的、害怕的、自责的、痛苦的、无助的、绝望的……
“绘里奈。”正阳破天荒地叫了我的名字,“你那天是不是也是这样?感觉世界好像要末日了,天在往下塌,人往泥沼里陷,眼睛不敢闭,连哭都不敢哭,因为生怕眼泪流下来了,害怕的事情就会成真了。是不是?”
所以你会这么恨我,是不是?
我开着车,目视前方,没回答他。
我不想回想。
等待了会儿,仍没听到我说话,正阳有些失望地回过了头。
“我好像懂了。”他轻声说道。像是要跟我和解。
[13]
我带着小孩回到家,一开门,金色的小狗不知从哪个角落迅速蹿了出来,一跃扑进我怀里,用力舔着我的脸颊和脖颈。
“哈哈哈好了!梨……太痒了、停!停!”
一周没见我的小狗,我想念得不得了,躲过她的舌头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整张脸埋进她的脖毛一阵猛吸。
正阳之前没来过我家,也不知道我养狗,被梨吓得连退十步,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一动不敢动。
“这、这这这家伙不咬人吧?”
我没空理他,惹人讨厌的臭小孩。现在的第一大事是吸透毛茸茸。
梨的欢迎仪式持续了有五分钟之久,她不停站起来用两只手搭我的肩膀,尾巴像个螺旋桨拼命地转,等到我俩都互动累了,梨才刚刚反应过来出现了个陌生的气味,于是小心又优雅地走了两步,端坐在门口,傲慢地抬高了头颅。
“喂、你这个狗……”她的模样属实欠扁,不怪小鬼要生气。
但梨和正阳之间我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维护我的小狗,我挡住小孩,于是梨踱步到我脚边,正阳只是虚张声势,他不敢靠近狗,见她仗着人势逼近他,赶紧又连退了好几步。
我忍不住笑他:“胆子这么小啊?”
小孩经不起挑衅,一说就立即挺直腰杆,“谁说我怕了?”嘴硬,甚至还说大话,“我、我还敢摸呢!”
我懒得跟他较真,手一挥让梨进屋,顺口与她解释:“是暂时在我们家住两天的小动物,你不用管他。”梨短促地呜了声,意思是收到。
我从飞机落地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