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小鹿却看不出,只当他也觉得好,便将帕子小心翼翼的放进篮子里,而后又拿起针线继续做新的帕子,絮絮叨叨说一些这几日的见闻。霍知雪漫不经心的听着,时不时的嗯一声便不作声响。无非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新开的包子铺、首饰店,王爷爷家买了新的牛耕地,许哥哥去京城求学之类的话。她每天能接触到的,也惯是这些罢了。
直到小鹿道:
“听说最近京城很乱。”
这一句话让霍知雪的目光重新落到小鹿身上,小鹿却没发觉,自顾自的缝补着帕子:“大家都在说大盛国气数快尽了。”
“你最近可是见了什么人?同你说的这些。”霍知雪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语气毫无波澜。这串佛珠本是阿婆随身之物,结亲时赠予了二人,寓意保佑平安。
“没有。”小鹿迟钝的并未听出话中的深意,还在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计:“我卖灯笼时听见街坊邻里都在谈论这些,但我也听不懂,谁当皇帝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呀。”
听到小鹿冒出这么一句,霍知雪只觉得有几分滑稽可笑,索性顺着她问道:“为何谁当皇帝跟你没关系?”
小鹿听到他这么问,终于抬眼奇怪的看了眼霍知雪,然后便低头继续缝缝补补:“京城离这隔着千山万水,换皇帝无非是换个统治者,跟我一个小老百姓有啥关系呀!难不成换了皇帝我就不用卖灯笼啦?不过跟我最大的关系可能是永安城会换个新的官邸,派新的人来治理。若真到了那时我希望永安城能换个公正的好官儿。”
不知怎的说完这些,屋内气氛有些怪异。霍知雪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小鹿替他倒了杯热水放到他手边的小桌上:“好啦,我做了不少帕子。阿九你先歇着,有事喊我,我去同阿婆说会儿话。”
走到门口,小鹿突然道:“阿九中午我煮鸡蛋面给你吃可好?”
只听炕上传来轻飘飘的一句嗯,小鹿才会心一笑,心想着其实阿九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傲娇,但人还是个好人。
小鹿又在阿婆屋里缝补衣裳,将缝补完的衣裳递给阿婆瞧:“阿婆你瞧,我缝补衣裳的针脚可还不错?”
阿婆接过粗布衣裳,凑近浑浊的老眼细细观摩,过了好久才放下手中的衣裳,将其抚平叠整齐:“小鹿你的针脚愈发缜密了,不像之前那般别扭了。”
小鹿听到阿婆的赞赏,自是高兴不已:“我跟阿婆年轻时相比还差远啦,想当年乡里乡亲的人都找阿婆您缝制衣裳,我如今还不如您手艺的一半呢。”
“我是缝了半辈子衣裳,自然会熟练一些。”阿婆说罢,便扭过头剧烈的咳了起来。
小鹿见状,忙倒了一杯蜂蜜水递给阿婆,听着阿婆沙哑的咳嗽声,小鹿亦是揪心不已:“阿婆,快润润嗓子。”说着抬手轻拍阿婆的背替她顺气。
阿婆接过木杯,凑过头断断续续喝了许久才感到喉咙中的痛感才稍稍散去。
喝完蜂蜜水,阿婆推了小鹿的手,掩面哭道:“还给我一个快死的老婆子买什么蜂蜜,眼下调理阿九的身体要紧,小鹿你莫要再乱为我花钱了!”
小鹿惯是听不得阿婆讲这些话,重新坐到板凳上拿起衣裳道:“阿婆,一罐蜂蜜值不了几个钱,我多卖几个灯笼,多缝制几件衣裳就能多赚些钱,阿婆,你莫要再哭了。”小鹿说着又把脚边放手帕的篮子举起来道:“阿婆你看,这是刚才我绣的新帕子,我绣了很多,也能赚几个钱,足够咱家的日常开支。阿婆,您莫要再哭了,中午我做鸡蛋面给您和阿九吃。”
阿婆从怀里摸出灰布头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鹿,当今乱世,很多老百姓都流离失所,如今咱们好歹有这几间土房子遮风避雨。咱们能省则省,阿婆这么大岁数指不定哪天就去了,阿婆想让你留些钱傍身。如今我这个老婆子一把年纪,每日能喝上米糊糊已是万幸,哪里还值得你再弄鸡蛋给我吃,你和阿九吃就行,莫要再管我。”
小鹿何尝不知自己每日挣的钱为给阿九治病和调理阿婆身子,基本挣了钱就花了,根本存不下几文钱。
但世上哪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小鹿不在乎。此时此刻小鹿还在宽慰道:“阿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眼下的境遇并不能说明以后还是这个样子,如今已到了深秋,接着便是冬天,等一开春我便去城里找个铺子打杂去,那个时候挣的钱会稍微多一些,等到那时阿九的身体彻底好起来后他也会出门找活干,咱们的日子会愈来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