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拿戒尺敲了敲案桌,往下面走来,在梁知意的位置前面停下。
梁知意抬头看他一眼,心领神会地抽出自己昨日连夜抄完的文章,规规矩矩摆在桌上。
“是你自己写的?”太傅仔细端详纸上的墨迹。
“是。”梁知意略微紧张。
她看着太傅伸手将自己抄写的纸张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看,一颗心提起来。万一这位太傅能看出来自己自己与梁意的不同就坏了。
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先前那个梁意从来没有自己抄过书,全是念清宫的宫女太监们替她抄的,是以太傅比起梁意的字迹,反而更熟悉她身边下人们的字迹。
这一页页的狗爬字,很显然不是往前那些下人们帮着写的,而是梁知意自己写的。
“太傅?”梁知意目光忐忑望着他。
太傅在心里叹口气,不知是该为这位公主终于认真抄了一次书而欣慰,还是该为她这手比蚂蚁爬好不了多少的字而发愁。
不过到底是态度变端正了不少,他最后语气平平,那张总是严厉刻薄的嘴里终于吐出了两个算是夸赞的字,“不错。”
话音一落,尚书房剩下的其余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梁知意眼睛一亮。
不错。
梁知意喜滋滋地拿回自己的纸,喜形于色。
梁浩原一幅惊异的表情,拧着脖子想凑过来看,被梁知意伸手挡住。
许云倦坐在梁知意身边,倒是将她写的那些丑字清清楚楚看在眼底,“……”
他微微皱起眉,看梁知意得了夸奖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他猜错了,大梁的皇室教育,并没有那么高尚?
被表扬了一句,梁知意一上午都兴致活跃,连瞌睡都没打,认认真真听讲、记笔记,偶尔还主动回答问题。
原来做公主也没那么难嘛,梁知意飘飘然地想。
然后这个想法在下午坐在院子里练琴时彻底破灭了。
一开始她是很有兴趣的,因为在现实社会里她没有机会学习一门乐器,但上了手一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梁知意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呕哑嘲哳难为听”。
她丧着脸举着指腹变得通红,被琴弦磨得生疼几根手指,由着沁儿为她指尖缠上布带。
做公主真难。
大雪下了一整日,整座宫城都被附上一层雪白,宫人们在宫道上清理路上的积雪,以免哪位大人被滑倒摔到。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宫城门口,走下来一个身形高大气质非凡的人。
“王爷。”拉车的下人过来为他撑起伞。
此人一身亲王才能穿的尊贵服饰,正是景亲王。
今早景亲王世子回了王府,半路被“退学”的消息传来,得知他是在尚书房与温华公主和三皇子起了矛盾,将景亲王气了个半死。
他先将自己儿子狠狠责罚了一顿,赶紧进宫来求情来了。
“景亲王来了,陛下正在批折子呢,奴才先进去通传一声。”守在门口的太监恭恭敬敬地行礼,而后转过身朝室内走去。
高公公接了小太监的消息,端着热茶来到梁帝身边,“皇上,景亲王来了。”
“哦?”梁帝头都未抬,随口问,“他来做什么?”
高公公道:“呃……听说是今日早些时候,在尚书房里,亲王世子与公主起了些冲突。”
“与公主起了冲突?”梁帝皱起眉抬头,“他与水水起什么冲突?”
“奴才有也没了解清楚,”高公公低头,“好像是为了那个什么西南质子。”
梁帝神色不悦,“你消息藏得倒深。”
高公公忙道:“奴才也是前脚才刚听说了,据说是景亲王世子认为那名质子对他不敬,是以想对他稍加惩罚,而后公主来了,两人起了点争执,故而……”
“以那丫头的脾气,”听到这里,梁帝反而笑了,“然后水水就把人撵回去了?”
“那倒没有,听说是公主将景亲王世子打了。”
梁帝喝了口茶水,听戏一般,颇有兴趣,“嚯,真厉害。”
高公公继续,“之后是三殿下开的口,让景亲王世子回了府去。”
“老三?”听到这儿,梁帝微微有些惊讶,“老三性子孤僻,难得他还说了句话。”
“毕竟是亲兄妹,都流着皇上您的血,三殿下哪儿能不向着公主呢,”高公公帮着二人说好话,“三殿下沉稳少言,但还是很护着妹妹的。”
梁帝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也表现在了脸上。了解完来龙去脉之后,他没即刻唤景亲王进来,而是继续批了会儿折子。
景亲王等在殿外,没等皇上传唤,他只有规规矩矩站在外头。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小了说,都是皇家人,只是小孩子们闹了个小矛盾,吵个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