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明亮,映照着夏江花的一双眼睛也亮亮的,面对阿滨的提问,她回答道:“我猜的。”
阿滨说:“就算你真是猜到的,那也总有理由。”
“确实,”夏江花点了点头,娓娓道:“首先,你总出现在有案子的地方,第一个是工地,我表弟的工地死过人,那起事故不像意外,而是和赵鸿一伙人有关,你就偏偏去了那个工地上当短工,还莫名其妙得罪了赵鸿。”
“按道理,惹了社会大哥,你怎么着也该躲几天,可你非但不害怕,第二天还特意晚上来买卷饼,担心我被那伙人报复。”
“第二,你肯定也知道最近这几周发生的抢劫案,目标都是夜班司机,你什么工作不能找,偏偏非要选夜班司机呢?”
说到这,夏江花仰起脸,露出一副从容不迫的微笑,“如果从这些事情上还不能推断出你的职业,那我也算白活两辈子了。”
阿滨定定瞧着她:“什么叫两辈子?”
“是我口误了,”夏江花解释了一句,又笑着问道:“警察先生,关于你的身份信息,我推断得没什么问题吧?”
看着眼前的夏江花,阿滨不由得暗暗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竟然可以猜到自己的身份,还分析得如此全面。
他顿了顿,回答道:“大致上都对,除了一些不重要的地方。”
“什么地方?”
“你说我用了假名,实际上是真的,”阿滨说:“我叫梁滨,小名就叫阿滨。”
夏江花眼睛微微一转,“哦。”
阿滨猜出了她的想法,忍不住笑出声:“这回真的没骗你。”
“没骗就没骗,”夏江花摆摆手,“总之你们警察同志要办事,我们群众也不好刨根问底,只要不影响你们公务就行了。”
“这话也有理,”阿滨低着头,把剩下一半的卷饼包好放进了口袋里,接着轻声说道:“只是你现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也知道我在调查什么事情,所以,还得请你务必保守这个秘密,连你的表弟也别说。”
“这个自然,”夏江花回答,她又注意到阿滨一脸的倦容,忍不住好奇道:“警察同志,你们这个案子,真的那么难办吗?还没抓到嫌疑人?”
阿滨的眼神瞬间肉眼可见地凌厉了几分。
“哎哎哎,我就是好奇问一句。”夏江花忙解释道,“毕竟我天天遇到好多人,万一有什么线索,没准还真可以帮你留心一下。”
“你也不知道案件的具体经过,怎么留心?”阿滨放下了戒备的神情,轻声笑道:“而且全城的警察都在查,我们难道是吃白食的?要靠一个卖小吃的弱女子帮我们破案?”
“你可别小瞧我们这些摆小摊的,古代的时候,我们的情报网络比官府的还灵呢。”夏江花坐在车座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而且我也听说过好多便衣警察经常假装成小商贩,以前还听人讲过,要是遇到摊煎饼的大哥动作慢,味道又难吃,千万别一上来就骂他,没准人家是正在潜伏的人民警察呢。”
阿滨被她说得直乐,只是一想起最近一系列的抢劫案,又无意识地皱起眉毛。
沉默了半晌,他开口说道:“案子的具体描述,你应该也能从报纸上看到过了。”
夏江花点头,“都是把夜班司机骗到郊外,然后把车拦住,再抢劫杀人的。”
“不错,”阿滨说,“案发地点都在郊外,但是司机和乘客的上车地点都是从城市出发的,而且从目击者的记录来看,起始地很随机,和案发地也没有联系。”
夏江花想了想,“有没有确定犯罪嫌疑人的可能身份呢?”
“起初我们的关注重点在杨城,但是排查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有关的犯罪团伙。”阿滨盯着空荡荡的街道,双眼深陷在疲惫的眼眶,目光显得格外冷峻,如同一只苦苦追寻猎物但仍未得手的猛兽,“之前我们也怀疑过赵鸿那伙人,但是他们的几个核心人物都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最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开发商区,也不屑于抢劫几个司机。”
“我的猜想是,犯罪嫌疑人是乡下人的可能性更强,”夏江花分析道:“能打车去郊外,还让司机不起疑心的,多半是乡下人谎称要急忙回家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接二连三的事故后司机还能放松警惕的话……打车的乘客大概率是女性。”
听到她的分析,阿滨心中再一次惊诧,甚至产生了几分警觉,他默默地想,这个小贩的身份也许没有卖卷饼这么简单。
想到这,他不知怎么回答了。
第一场春雨来临的前夜,城市气压很低,像有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身上,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
见他呆楞着,夏江花轻声打断道:“估计没什么人买卷饼了,我准备收摊回家。”
“听你表弟说,你是桑怀村的人。”
夏江花低头整理自己的小摊,“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