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兰氏,是近年来最是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兰老爷不惑之年官居三品,已是朝中少有,兰夫人出身皇商世家,身份更是显赫。
只可惜这位兰尚书一向独来独去,不喜与外人来往,仅有的几位友人也是朝中重臣。如此,长安兰氏的府门,便是少有人能踏进了。
兰尚书子嗣单薄,育有两女。兰大姑娘闺名唤作兰晞言,是兰尚书已故的姨娘所出,年岁已有二十,如今还尚未婚配。而兰二姑娘闺名唤做兰沅卿,今年十五,是为嫡长女,乃兰夫人所出。
只是这两位姑娘被养在深闺中,鲜少出门。故而少有人见过兰氏女的风采,不过只凭着兰夫人那绝世倾城的容貌,便也不难猜测兰二姑娘是怎样的风华了。
正是初春,寒冬腊月的凉气未消,还有几分冷意。
兰府上下奴仆皆在一片繁忙中,庭中席面,簸箕扫洒,只因今日有贵客到来。
兰府分了诸多庭院,各院由竹林相隔,各个院落景致皆有不同。顺着竹林深处去,便得一水榭亭台,池子里养着锦鲤,复行几步,抬目赫然几个烫金大字———“蓝烟居”。
蓝烟居极为清幽,冬暖夏凉,是以走进院落,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佳木茏葱,奇花熌灼。庭院中坐落着小小一方石桌,桌上摆放着水嫩的朱色樱果。
只见桌旁有一女郎坐于石椅之上,浅色罗裙缭姿镶金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细腰,着一件水蓝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观其眉不描而黛,肤白腻如脂,唇嫣如丹果,约莫十五的年纪,却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是万种风情。
这便是兰氏嫡长女,兰沅卿了。
她正静静地翻看着手里的书本,时不时的拿起几个樱果喂在嘴中,眼眸低垂,睫毛纤长而浓密。
“小姐,贵客将至,老爷捎人来催您赶紧去正厅了呢。”说这话的丫鬟,生的清秀机灵,自幼跟在兰沅卿身边,唤做芷儿。
见自家小姐似是仍无起身的打算,还悠哉悠哉的翻看着书本,芷儿无奈道:“小姐,您还未梳妆打扮呢,若是还不动身,一会子老爷定是又要罚您跪祠堂了。”
“无需繁杂梳妆,只抹点口脂衬些气色便好。”兰沅卿放下书,抬眸看着芷儿,淡然开口。她的声线冷清,宛如娟娟泉水。
“可小姐,今日来的可是....”
“无妨。”兰沅卿轻启朱唇,继而站起身向屋内走去,“他在漠北那么多年,怕是早不记得我了。”
今日街头是车水马龙,树林阴翳,长安城街头人山人海,街边的小贩卖力的吆喝,来往的行人欢笑嬉戏,偶见的三两孩童玩闹其中。
一行人行在街上,浩浩荡荡,气势宏大。为首的,是个约莫十八九的少年,正骑在一匹通体黑亮的马儿之上。
那少年身着绛紫流云纹衣袍,腰间系着一枚小巧的浅蓝色兰花香囊,脚踏青色金丝卷靴。眉宇间尽是英气,一双桃花眸此刻充满了期许;鼻梁高挺,唇形绝美,生的是极其俊美。
这少年正是此次回京为着承袭爵位,已故镇北侯的嫡次子,覃淮,字子玮。
当年镇北侯不过四十便勒马封侯,是长安城中叱咤一时的人物,只可惜英雄命短,镇北侯和其嫡长子中了奸计,遭身边可信之人背叛,在漠北战场上丢了性命,城池失守,侯夫人也未幸免于难。
那时覃淮不过十五六岁,被镇北侯夫妇留在长安,侯府中有老太君坐镇,忽闻噩耗,子孙两人也是悲痛难忍,而后,覃淮自请前去漠北,一为父母兄长收尸,二为夺回所失城池。
此去三载,春去冬来,城池夺回,边关安定,再无纷扰。覃淮回京,圣上亲自下旨准许他休整两日,再去面圣,如此一来,他便直奔着兰府去了。
兰沅卿此刻正坐在前厅与长姐闲聊,心中却几分忐忑。
当年噩耗传回,她正在扬州为外祖守孝。故而对于当年情形,她并不清楚,只知道自扬州回京时,覃淮已去漠北多时。
她于五岁那年与覃淮相识,她本该待他如兄长的,她也一直以为她待他是兄长的。
只是那年外祖过世,是由覃淮陪着,守了头七。她尚还记得那时漫天的大雪,她跪坐在外祖坟前,心痛如绞,身后便是覃淮温热的怀抱。
那时她便知道,她对覃淮,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兄长之爱了。
她不知如何面对,亦觉得对不起覃淮与自己的兄妹之情。故而早早的让覃淮回京,自己留下守孝。
此去一别,寒来暑往,便是三载春秋,覃淮不告而别,远去漠北,杳无音信。
她攥紧手中丝帕,心下忐忑更是多了几分。
兰晞言看着兰沅卿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晓得她心已飘在远处去了。自家妹妹对那世子爷与寻常人不同,她是自小便瞧在眼里的,思及此,她忽的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卿卿,一会子世子爷来了,你...”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