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甚宽敞的空间被这压抑的气氛一充盈,显得更加逼仄,像是站哪儿都浑身不适,只想化作烟雾遁走。
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蓦然有了动作,烛光也被遮去大半,叶清眠心跳霎时变快。
想逃,脚下却不听使唤,只能如芒在背地呆站着,满眼警醒看着他。
玉沉渊缓步靠近,每走一步便在她心口更添一重压迫,静悄悄的屋内,除了她不稳的呼吸声再无其余响动。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熟悉清雅的竹香混在空气里,可叶清眠此时不再觉得这味道能安抚心绪了,品出的只有冷冽和苦涩。
他整个人背着光,隐在暗处,纵然近在眼前,也瞧不见分毫表情。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然伸了过来,脸颊不妨被轻轻蹭过,带起一阵酥麻,视线所及,他的指尖处已撩起了她一缕长发。
叶清眠慌得一动不动,呼吸都不顺畅了,手中紧紧扶着的屏风便如最后的依靠。
“听闻你要成婚了。”
凉如薄风的声音混着温暖的吐息冷不防传来,叶清眠颤了颤羽睫,才回了个“嗯”。
也许吧,她也不知自己将会如何。
玉沉渊缓缓摩挲着指中那缕乌发,藏在暗处的瞳眸同样深黑如墨,过了半晌,才哑声开口。
“祝叶小姐觅得佳婿,余生无恙。”
“多、多谢。”
听着他不似祝福的语气,叶清眠也不甚在乎,抿着唇瓣警惕着他有可能出其不意的举动。
察觉到她的防备,玉沉渊蹙起眉头,心中攒聚着难以名状的复杂。
这些时日,但凡一见到叶清眠,十有八九她身边都跟着个秦怀瑾,二人举止亲密、耳鬓厮磨,她全然是一副浅笑腼腆的模样,何曾有过半分推拒。
他本以为自己对她拿得起放得下,可不料只要她一出现在视野里,就会失了神智般地去探究她,想知她近况如何,又想她是否也同样在意自己,就同入了魔般,挥之不去,恋恋不舍。
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他进退维谷之事,她要成婚了,同别的男子,一想到此,他便呼吸滞涩。
见她提心吊胆的模样,玉沉渊倏然后悔了。
若他此前没有过激地逼迫她,恐吓她,那此刻的情形是否会有所转圜,她依旧会用一张明丽温软的桃花面对着他笑。
这是玉沉渊时隔多年第二次感到无力和懊悔,要说上一次,那便是他八岁那年,全家被屠的悲恸和无措,心底隐隐泛起那段灰色往事,眼中也多了抹杀意。
他略微阖上眼,平复了情绪,才缓缓开口。
“你怕我?”
他的声音温柔地令叶清眠晃神,肩头不住缩了缩,她飞快抬眼看了他一瞬,心中错愕。
这般温和的他像是许久都不曾出现了,久到她就快忘记那份最初的温存和悸动。
可还是不确定,叶清眠咬了咬唇,小声回答:“没有。”
见她委屈的模样,玉沉渊呼吸一紧,压抑了片刻,终是不受控地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
自打春闱前她离开叶家,至今已有大半个月未能仔细瞧上她一眼了,天晓得正值叶清眠昏睡时,他兀自站在帷幔外看了她半晌。
手指刚触及那片细腻,叶清眠便触电般地躲开了,她身体直往后缩。
玉沉渊看着悬在半空空落落的手,语气颓唐道。
“你如今,竟要这般躲我吗?”
脸上的酥麻还未褪去,叶清眠心乱如麻,她薄背贴着屏风,想不通玉沉渊的这番转变,只得故作镇定硬着头皮回他。
“玉公子可是吃醉酒了,我已有婚约在身,断然不能在公子面前失了礼数,你若身有不适,还请快些回去歇息吧。”
她毫不掩饰的疏远只会令玉沉渊心头更堵,他紧着薄唇吐露不出半个字。
深知她即将嫁为人妇,自当与外男避嫌,他积压了满腹的辩词,却在此时失去了同她言明的资格。
失去了便是失去了,玉沉渊自嘲地笑笑,他这般冷心冷情只为复仇而活的傀儡,本就不得善终,更没有资格染指美好的事物。
“叶小姐并无错处,是我鲁莽了,”
他垂下眼眸,不再逾矩,
“医师嘱咐过,要你多顾惜些自己的身子,切莫再受寒了。”
说罢,玉沉渊最后看了遍眼前纤瘦的女子,转身离开幄帐。
叶清眠久久盯着那抹远去的背影思绪冗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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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叶清眠支着下巴靠在小几上休憩。
此番她身体抱恙,秦侯夫人早早便派人来递了口信,让她好好休息,不需同旁人一起到看台观摩围猎。
对于秦家要公开婚约一事叶清眠并不知情,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集会游玩,就连秦怀瑾几次三番想来帐中瞧她,都被叶齐舟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