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累了。
葛微也曾自我怀疑过,这种跟踪是否有意义?
她一直在暗地里窥探韦荷英,却探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同时她也不敢现身,不敢去直接逼问韦荷英。
两辈子为人,她内心依然怯弱得不敢去再次直面那些荒唐混乱的旧事。
这辈子好不容易摆脱了种种,她光明正大地坐在学校里读书。
她未来是可以过上光鲜的生活的,她绝对不允许那些破败不堪的往事旧人再一次沾上她的身,她不愿意再一次被拉入泥潭。
诸于种种缘由,葛微不希望韦荷英一家知道她的存在。
至于亲生父母,葛微也同样忐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不是小孩了,她觉得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念想,但也不是那么非认不可的。
......
蹲了一会儿,屋里有响动声。
葛微探头去看。
只见韦荷英和林友娣搬了张红色塑料凳出来,上面放了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香炉和三碟水果点心。
韦荷英点了一把香烛,朝四方拜了拜,把三支最大的香插在香炉上,然后把其他小的分给林友娣,叫她插在旁边的空地上。
林参嘴里叼了跟烟,光着膀子从屋里快步走出来拉人,他气势汹汹地叫骂,“你有病吧,大白天的神神叨叨,赶紧把香灭了,别被房东看到!”
韦荷英一把甩开他的手,恼火地回嘴,“当初要不是你妈干了缺德事,现在她怎么会回来找我,我点几柱香告诉她,要怪就怪你老娘,让她找你老娘去!”
林参双指夹下了烟,气得扬手要打她。
葛微一脸惊愕,她思索了一下,只想到一个可能,大约是被她跟多了,韦荷英竟有点神经失常了。
此时,韦荷英却仰脸对上林参,跨了一步迎上去,呸了他一口,压低声恨说,“你打啊,打啊,你林参有种就打死我,才几岁的小孩你老娘就卖了,她就是被你老娘害死的!你打死我也是这样说!”
她句句戳林参的心窝,林参当真啪地一声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他夫妻二人经常吵架,周围租客都见怪不怪了。
眼看左右楼上楼下越来越多人探头出来看热闹,林参踹了呆站在一旁的林友娣一脚,怒骂,“像个死人一样,还不赶紧把东西搬回去!”
那巴掌很用力,韦荷英脑袋瓜嗡嗡响,半边脸红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捂着脸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不管不顾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林参捂了嘴拖回了屋。
葛微综合她的话一想,简直哭笑不得。
韦荷英以为她死了,魂魄回来找她?
葛微的跟踪技术的确不太好,有一两次隐约被韦荷英看到了脸,所以韦荷英以为她死了,鬼魂回来找她复仇?
......
又跟了几天。
这天正好是周末,韦荷英送完水果,踩着三轮车频繁往后看,葛微几乎要跟不住了。
正直下午五点多,太阳开始下山,不太晒了,只剩下些落日余晖,韦荷英踩着车去了一处寺庙。
寺庙里还有些游客,葛微戴了顶帽子,遮住了半边脸,混在游客中并不打眼。
她瞧见韦荷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百元香油钱给寺庙里的师傅。
葛微跟了韦荷英这么久,鲜少见她花钱的,看来她真是怕极了。
韦荷英点了香,跪在大殿前的蒲团参拜,嘴里念念有词。
人常说,佛前忏悔必说真话。
葛微心里砰砰跳,她深呼了一口气,也取了香,垂下头大胆跪在韦荷英旁边的蒲团上侧耳辨听,能听到韦荷英细微的念声。
“...不要怪我,我也去找过你的...”
“...是我的大丫头占了你的福分,你要怪就怪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你亲父母搬去了哪里...我每年都给叶老师一家上香祈福,你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
“...我每年替你烧香,你安心走吧...”
......
韦荷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话,参拜完就走出了大殿去上香。
葛微跪在蒲团上没有动。
她思索着。
叶老师?她的亲生父母其中一个姓叶,是老师。
似乎韦荷英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而且人还搬走了,搬去哪里了?还在广南市吗?
得到了仅有的信息,葛微就不再管韦荷英了。
她出了寺庙已经六点多了,夏天白天长,天色才刚将将暗下来。
葛微独自游荡在大街上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除了主动设计逃出冯家村这件事外,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十分坚定的人,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随波逐流、循规蹈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