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衣袍上被剑气划破处的左手停在半空,双眸移向桓照夜身后。
她瞧见了白衣人的面容。
重生四十日,她几乎夜夜噩梦,每回噩梦必不可少的便是灭门那日的一幕幕。
西偏院满院的血水,丫鬟们鹅黄色衣裙下一个又一个被利剑戳出的血窟窿,水芽被剥下面皮血肉模糊的脸,顶着水芽面容小指上有红痣的易容丫鬟,夺下她手中白色长剑插入七弦琴意欲毁她清白的白衣人。
如今那白衣人正立在她眼前,露出同那日一模一样垂涎的表情,又用一模一样淫靡的声音,笑嘻嘻道:“哪里来的这般俊俏的小公子?你们快停手,莫要伤了他。”
其余四人竟果真收了手中长剑,只将桓照夜和庄疏庭二人围住。
桓照夜早已察觉庄疏庭神色有异,忙一手将她护在怀中,一手提剑指向白衣人。
他虽心中十分急切,想尽快知晓庄疏庭为何一见白衣人便神色大变,也知此刻并非细问的时机,只能脱险后再慢慢问她,便微倾身贴向她耳边,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庄疏庭眸中一瞬盈满泪水,猛抬头看向桓照夜,泪珠便从眼角一颗接一颗无声落下。
桓照夜心尖犹如被无数针扎一般,绵绵密密的疼。
他从未见过这般似是已在伤心难过苦痛中长长久久浸泡过的庄疏庭。
那日琴馆二人初遇,庄疏庭边抚琴边抽抽噎噎哭了半日,却不似今日这般无声无息,只是落泪。
庄疏庭连抽泣都无一声,双眸一眨不眨盯牢桓照夜,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问道:“你可认得那白衣人?”
他自是不认得那白衣人,他也不知庄疏庭为何这般问,但此刻她既问了,他认不认得那白衣人定然对她十分重要。
桓照夜摇了摇头,神色认真极了,郑重向庄疏庭道:“我不认得他,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说过他。”
庄疏庭怔怔瞧着桓照夜,静默半晌,方垂下眼眸,轻声道:“我若做了天大的错事,你可会生我的气?”片刻后又抬眸看向桓照夜,急急道,“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但我会尽力补救。可否只气一点点,不气那般多?”
天大的错事?莫非除了白藏和听琴人,她还跟别的男子过从甚密?四师兄姚东篱?还是六弟桓承岱?莫非是他未曾见过的其他师兄?
桓照夜脑中闪过无数庄疏庭可能做过的错事,有些事属实不得不生气,他权衡半晌,开口道:“我尚且不知你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等你细细说与我听,我才知会不会生气,生多少气。”
“我自会说与你听。”庄疏庭一瞬面若寒霜,看向白衣人,“先杀了他要紧!”
“嗯。”
二人同时出剑,白衣人却不还手,只急往那四名杀手身后躲去,口中道:“啊呦,小公子,我怕误伤了你,才叫他们停手,你不但不领我的情,还让我瞧了这么一出,委屈巴巴求景王殿下不生气的戏码。你定是不知,他已有赐婚的王妃,绝无可能像我这般对你一心一意。”
桓照夜面色冷沉,周身杀气四溢,将白衣人逼停。
“你定是不知,你口中的小公子,便是景王殿下的王妃!”陵游赶至,同庄疏庭一人应付一名杀手。
“她便是王妃?哈哈哈哈,你们四人,莫伤了我的美人儿。”白衣人一双淫目似黏在庄疏庭身上一般,边接招边口中说个不停,“美人儿,你今日便要从王妃变寡妇。不过无甚要紧,你可安心跟了我。即便你做了比天还大的错事,我不但半点不生你的气,还能让你比跟景王殿下快活百倍千倍。”
桓照夜怒气陡盛,便不顾一左一右夹攻他的两名杀手,径往前去,将手中长剑送入白衣人胸口。
林止及时赶至,挡下其中一名杀手刺向桓照夜的利刃。
另一杀手手中长剑便刺入桓照夜右肩。
白衣人虽中了一剑,却未死透。他满面狞笑,一手伸出紧攥桓照夜持剑的右手小臂不放,一手抬起自己的剑,往桓照夜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