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明公府,书房。
桌上放着那三截假御玺。
杜明云背着手,焦躁地来回踱步。
能做出这样的假御玺,造假之人也算是万中无一的人才。
这东西需要先刻模,然后以掺和凝胶的玉石粉填模打底,内中放入用黏土包裹的铜芯,然后合模固型。完成了上面的步骤,再进行篆字阳刻。
问题是,造假之人须以真御玺为鉴,才能做出以假乱真的模具!
也必须以真御玺上的篆印为帖,才能刻出笔画粗细、韵味十足、一般无二的“大陈国玺”四个字。
什么人能拿到真御玺,且有这高超的造假技艺?
明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人是谁。
按理说,这人肯定是宫里人,甚至,根本就是皇室中人。
否则,别说亲手把御玺拿在手上细细揣摩,就是看一眼御玺都是白日做梦。
这宫里能接触到御玺的人凤毛麟角……
除了皇上,就是皇后,皇太子在没有继承皇位之前,也很难看到御玺。
难道是……当朝皇后程潇湘?
如果是程皇后,陈坤成能不知道这御玺是假?
如果陈坤成明明知道这御玺是假,那这一出摔御玺的闹剧是为了……检验他或清风的忠心?
明月暗暗心惊,又觉得匪夷所思,陈坤成就算因为楚萧对他和清风也有所防备,也不至于拿御玺做文章。
如果不是程皇后,那程皇后那里的凤印也真不了!
难道……是先皇帝陈隆或先皇后曹曦为了防止御玺被盗,做了防备?那真玺呢?
明月正绞尽脑汁,副将滕勇来报:“大人,陛下来了!”
明月一愣,赶紧将桌上的假御玺碎块放进抽屉藏好,大步出门迎接。
滕勇看向抽屉,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陈坤成穿着便装,身边也只带了清风一人。
那天晚上两个人还跟斗鸡似的掐架,这会儿又谈笑风生,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明月突然有些后悔。
那晚他一念之差,把假御玺拿了回来,想牺牲自己保全清风,也保全陈坤成的颜面。
如今倒好,这烫手的山芋拿回来容易,送回去难于上青天……
心思流转间,陈坤成和清风已走近眼前。
“陛下亲临,有失远迎,陛下……”
明月刚要跪拜,被陈坤成一把抓起,“说了只有我们三人的时候,不必拘礼。”
清风呵呵一乐,上前拍了明月一巴掌,“我告诉你个事儿。”
“什么?”
不知怎么,清风一说话,明月心里就发怵,生怕他又不知大小,说出什么冲撞了陈坤成。
要知道,那次是在乾呈殿,这次可是在他杜明月的家里!
怕什么来什么,清风嗓门震天响,“陛下把那小宫女睡死了!”
“!!!”
明月不知道用什么词儿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再看陈坤成,果然窘了脸。
清风一拍大腿,乐得合不拢嘴,“我跟你说明月,别看陛下平时一本正经,哎哟,到了关键时刻,那可是威风八面,武功高强。别说一个小宫女,就是十个八个也不是对手!”
明月眼前一阵阵发黑,“清风!陛下宫帏之事,莫要闲谈!”
“怕什么?咱们兄弟能在军营里说,在你家有什么不能说的?不信你问问陛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清风大大咧咧地说。
明月一阵别扭。
没想到,陈坤成今天还真是平易近人,“这事怪不得寡人。寡人离开后,皇后找去了。那女人心眼小,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命,活生生把人给打死了。”
明月苦笑。
想到那天在翠竹苑,那个叫杜鹃的宫女冒死求救的模样,明月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陈坤成往正堂走,“不说那些了。明月,你两天没上朝,身体有恙?寡人看你好好的,家里有事儿?”
当然有事儿了!
弄那么个假御玺在家里放着,他不琢磨透了,想好怎么善后还上什么朝?
陈坤成手里没有御玺,心里肯定不踏实,动不动就发火杀人,他如何消受?
索性请了几天病假,在家里好好静静心,想想这事怎么善了。
明月哪敢说实话?道:“无事,就是着了风寒,休养两天就好了。”
陈坤成坐了上首,明月忙上前斟茶,又给清风倒了一杯。
陈坤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抬眼看到站在门旁的滕勇,“把门关上!”
滕勇慌忙俯首听令,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陈坤成看看明月,又看看清风,压低声音:“你们不知道?”
“什么?”
明月、清风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哈哈……哈哈哈……”
陈坤成心情大好,仰天大笑。
明月心里犯嘀咕,按说陈坤成把御玺看得那么重,不该这么快释怀。他突然这么高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玉辙死了!”
陈坤成半天才停止了大笑,乐颠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