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欢腾了一天的大周皇城内外,家家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充盈着无边的月夜。
少有人知道,在这喜庆之下藏着多少血雨腥风……
明月高悬于深邃的苍穹,如一只阅尽沧桑的慧眼,淡然地看着人世悲欢情仇。
此时,西楚展王府中,韩青永正看着供奉于香案上的河神娘娘出神。
这尊女神像是用沉香木雕刻而成。
雕刻者匠心独具,顺着木纹的走向因势利导,将垂落的长发和衣裙的皱褶雕刻得细腻传神。
女神盘坐在莲花宝座上,上身挺直,目视前方,左手置于腿面,右手举着一把利剑,刚柔并济,形神兼备。
这女神像的眉眼与云凰十分相像,甚至她举剑的动作,都与云凰一般无二。
这间禅修殿是他在展王府中闲逛时无意中发现的。
当时他一抬眼看到这尊神像,如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云凰,心跳一滞,爱恨交炽的情愫让他愣怔半晌。
他没有把这里告诉陈欣怡,每天等着陈欣怡睡着后,他就来此静坐。
他看了神像一会儿,起身点燃一炷香,将线香插入青铜香炉内,唇角泛起自嘲而萧瑟的笑意。
线香静静燃烧,轻烟袅袅升腾。
雕像旁边,两盏油灯悬在被烟火熏黑的屋梁下,摇曳的灯光将禅修殿映照得忽明忽暗,把她影子拉得老长,投落在韩青永身上,似与他拥抱重合。
神像是真人大小,面容清丽,眉眼祥和,衣袂飘然,惟妙惟肖。
韩青永抬手抚摸着女神像的脸,眼中柔情万种,“真是个美人儿。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诱惑我,让我对你意乱情迷,又践踏我、毁灭我,让我肠断心碎……”
说到这里,他眸中的柔情被仇恨取代,血色杀意弥漫而起,“呵,你真好手段,把我害到如此地步。你毁了我所有的一切,可我还是想着你……你真该受到惩罚,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让你在我面前赤条条饱受凌辱……”
神像默然,微笑如常,似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韩青永的手扫地到神像的纤细的脖子上,死死掐住,双目圆睁,狂乱的愤怒让他的脸上邪气横生,“你说,我到底哪里比苏玉辙差?如果你肯和我联手,苏玉辙能给你的,我可以加倍给你!你这个蠢女人……”
韩青永心头猛然一惊,张口结舌。
因为他刚才看到女神像載有头饰的前额微微一蹙,脊背刹时辗过一阵冰寒,冷汗刷地冒了一身。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陈欣怡尖锐的嘲讽,“哟,我当你晚上都去哪里睡呢,原来在这里骚情!这女神像倒还真像陈云凰,简直一模一样。光摸有什么意思?搂着睡了么?”
韩青永闻言转身,方知刚才是陈欣怡突然进来,带进夜风晃动了油灯光,给他造成的错觉。
陈欣怡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清瘦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本来很漂亮,却因为嫉恨而寒光凛冽,让人不敢迎视。
“韩青永,你是这世上最贱最可恨的男人!我陪你出生入死,你竟然还想着这个死女人。我告诉你,今日是她和苏玉辙大婚的日子,她是大周的皇后了,苏玉辙才是她的真命天子,你韩青永屁都不是!”
陈欣怡咬牙切齿。
正是因为白天她在练功时,听到结界外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所以晚上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心烦意乱之下,她想找韩青永说说话,闻着味儿,她轻而易举地找到这里。
当看到韩青永抱着神似陈云凰的女神像又爱又恨的模样,她妖性大发,真恨不得上前把这个可恨的负心汉咬死。
可她没有。
这些日子,韩青永劈柴打水做饭任劳任怨,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她暗自发狠,抓紧时间修炼提升。
如果她把韩青永杀了,她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会活活饿死。
那些尸首早就腐烂了,整个展王府臭不可闻,好在韩青永把那些尸骨都埋了,又用清水冲洗打扫了她的寝室,她才得以安然入睡。
她本来以为韩青永死心塌地陪着她,寄希望于她,不会再想陈云凰了,没想到他仍是念念不忘。
她愤恨地看着韩青永听到陈云凰和苏玉辙大婚的消息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越发尖酸刻薄道,“你在陈云凰眼里就是一只癞蛤蟆!你死了烂了她都不会看你一……”
“够了!”
韩青永忍无可忍打断她,满心的愤恨和痛苦如狂滔巨浪冲垮了他的理智,他一掌把那女神像拍得粉碎!
看着地上折颈断臂的女神像,陈欣怡吊起唇角笑了,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韩青永愣怔地看着,慢慢蹲下来,抱头痛哭……
偌大的展王府,除了她和韩青永,一个活物都没有。
陈欣怡冷着脸,一步步往前走,身后传来韩青永压抑的哭声,她心里的嫉恨如野草般疯长,很快遮天蔽日。
她站在空旷冷寂地花圃里,仰头看天。
突然间,她脸上一喜,两眼发光。
与往日不同,她竟然看到了满天繁星!
要知道,之前因为明空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