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咬下唇的紧张动作被他看得清楚,周惟深不急不缓地道:“顾小姐,性是两个人情之所至,孩子是两厢情愿的结果,不是婚姻的目的,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意愿,而不是社会的共识。”
房间内的新风系统发出嗡嗡的轰鸣,黑色的帷幔窗帘因为风而轻微摇动,暖昧的灯光下,他神色浅淡,专注的目光落于她身上。
她的意愿而不是社会的意愿?
她审度他的微表情,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实度。
他从容任她审视。
顾宥缦有些走神地想,如果不是认识的场合不应该,开始的关系不够正确,他们也能成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在社会的裹挟中,有时候个体的意愿并不那么重要。”她低下头,握住刀叉,分割眼前的牛排,轻轻道,“顺其自然吧。”
这顿晚餐吃得比她想得要轻松一点。
周惟深不是话很多的人,她也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间或地聊几句,不尴尬也不冷场。
她已经能想到他们的婚后生活,一个出差在外常年不回国的丈夫,每个月打款到账的生活费,每年两三次聊胜于无的家庭聚会见面。
如果婚后没有层出不穷的矛盾和麻烦,她倒也不介意将这段从一开始就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维持得稍微久一点。
抱着那一份协议文件,无言地和周惟深走出西餐厅时,顾宥缦忽然发现餐厅外已经下起了细细蒙蒙的雨。
她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
雨滴打着旋从黑色幕布中一束一束地落下。
在她不曾注意的角度,周惟深看向了她。
她仰着头,眼睛瞳仁分明,眼底里是一片化不开的墨黑。
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外,举着一把伞下了车,又拿了一把伞来,小步跑到了门口。
霓虹灯映射下的雨滴,像遍布整个天空的碎钻。
她想,如果在一片能观星的花卉园,用仰视的视角拍摄玫瑰与宇宙,会是一片怎样的瑰丽美景。
身旁“噼啪”一声响,是一把黑伞展开了。
她眼睫一颤,回过了神。
“你住在哪里?”周惟深问。
“宝利天禧。”
周惟深点头,举起的伞撑在了他们头顶,“走吧,回家了。”
她先迈开步子,他放慢脚步走在她身侧。
雨夜里,从大厦侧边停放的一辆黑车降下了车窗,从斜后方拍下了一张背影。
他的伞倾斜在她头顶,顾宥缦抱着一叠文件,大步往前走,高跟鞋踩下点点涟漪。
画面定格于一瞬。
车辆向着目的地驶去。
顾宥缦开下了一点车窗,飒飒的冷风吹进了车内,带着点点冰凉的碎雨。
“你很喜欢雨天。”他说。
顾宥缦没有回答,只是伸手从窗的缝隙处好似接住了什么。
她将握紧的手伸向周惟深,“猜一下,里面是什么?”
“雨。”他说。
顾宥缦笑着摇了摇头,松开了手心,“是风。”
她手心空无一物。
周惟深看着她难得生动的眸光,轻轻笑了。
他的右手同样握拳,停滞在顾宥缦的手心上,他问她:“你猜这是什么?”
“空气。”
他的手指落在她指尖上,一个细细的圈推进了她的左手中指上,“是钻石。”
她惊愕转过手看,一枚剔透洁白的钻戒戴在了她的手指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时间有些仓促,但有些东西不能少,求婚戒指。”他说。
荒谬过后,顾宥缦抬眼看他,啼笑皆非,“求婚不应该要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怎么还有强塞的?”
“你愿意吗?”
他那双沉稳漆黑的眼睛看进她的眼睛。
……什么啊,搞得他们像真的小情侣一样。
她手指落在腿上,蜷了蜷,轻轻地发抖,语气又变得平和,问:“不然呢,还能摘下来还给你吗?”
瞧,她总喜欢用反问来表达肯定。
嘴比钻石硬。
周惟深的左手落在了她的右手上,她感觉到了,没有躲,他握起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她侧过头去看向窗外,右手指尖缓缓地合上了他的指背。
风吹得脸上与脖颈一片冰凉,心口却像打翻了一锅滚烫的粥。她迷茫地想,这样陌生的心慌与滚烫,该称之为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木苒芬将周惟深叫到了书房里。
她已经化好妆,看得出正准备出门,此时却双手交握,手前摆着一个信封,笔直坐着,等着儿子进门。
周惟深叩了叩门。
“进。”
他推开门,阔步而进,身形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