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趴在地上一直不起,轻叹口气,终是道了句:“罢了,老三,地上寒凉,起来说话罢。”
李絮才不想这个时候起来面对他父皇和谢瑶的目光。可帝王之言,不敢不从,他还是应了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从地上爬起来后,余光一扫,顿时发觉一旁的谢瑶时不时就看向他,唇畔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心头又起一股火气,可惜场面不利于他,现在添火加柴怕是都得烧回他自个儿身上,只能硬咽下这口气,暗想:一时得意罢了。母妃此刻应当已然得了消息,他毕竟是母妃膝下唯一的皇子,一切都有母妃为他打点安排。
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如何斗得过他母妃?且看着便是!
另一头,被李絮寄予了厚望的林贵妃已带着王嬷嬷和宫女们出了华清宫,正在软轿上来回抚着自个儿染了蔻丹的指甲,一双美眸之中神色晦暗。
她倒是想去给儿子收拾掉外头留下的痕迹,可他却也不想想,在琳琅阁那等地方大张旗鼓地拦人,人来人往全是京城的百姓,多的还是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府内的小娘子和小郎君,能是她说收拾便能收拾得了的么?
这凤仪宫的皇后都做不到,一个贵妃哪里来这样通天的手眼!
思来想去,只能赶过去瞧瞧能不能圆个场,把火也往那平阳身上引上一把。这平阳好生猖狂,竟敢几次三番惹到华清宫头上,多少也不能让她好过。
林贵妃这么想着,晃晃悠悠就往御书房去。
华清宫向来招摇,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阻碍,只是到了御书房边上,小福子跑了过来。
年纪尚轻的小太监好声好气道:“贵妃娘娘,圣上如今正与三殿下相谈,您可不好进去。”
林贵妃动了动唇,眼神带着久居高位的压迫:“出了事本宫担着,你只需让开便可。”
小福子连忙道:“那可不成。贵妃娘娘,如今可是还有前来议事的大人在外候着,您如何能直接进去呢?奴婢办事自然也想要娘娘舒心,可也不能乱了规矩不是?”
“大人?”林贵妃抬眸,“哪位大人?”
她四处寻了寻,以为这“议事”的会是那些上了年纪的重臣,可打眼一看,御书房外哪里有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爷子?她只瞧见一个穿着官袍的背影,墨发玉冠,身姿挺拔,怎么看都还是个年轻郎君。约莫也就刚及弱冠。
弱冠上下的“大人”,能有什么要紧事?能有她为皇子而来更要紧么?
她当即冷了面色:“小福子,本宫瞧你平日里在圣上身边做事,本不想说得太明白。这位‘大人’是谁本宫管不着,可本宫如今为三殿下的事来见皇上,难不成还不够分量么?”
小福子抹了把汗:“这,这……这位大人……”
萧时瑾本静静立在御书房外,眉目微敛,时不时还能捕捉到耳畔几丝熟悉的声音。
可自打小福子往外跑了一步,和林贵妃撞上,前后都有声响,他便再听不清楚御书房内的动静。
回眸看去,小福子正为难地立在林贵妃不远处的面前。
而后面的王嬷嬷率先感觉到了有旁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随后顿时睁圆了眼睛,动了动唇,低声道:“娘娘,娘娘……”
林贵妃感到不耐,仍与小福子道:“本宫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怕是等不得三殿下出来。你只需同圣上通报,本宫须得尽快见圣上一面。”
王嬷嬷见主子一心扑在那头,难免焦急,压着声音又道:“娘娘,是那位世子爷!晋国公府那位!”
林贵妃蹙眉侧眸:“什么晋国公府?此事同晋国公府又有何干系?嬷嬷莫不是急得乱了套,竟连无关紧要的人也胡乱扯了来。”
几息之后,又自顾自回过味来。
“……嬷嬷方才说是哪个?晋国公世子?”
王嬷嬷悄悄点头。得了这个肯定,林贵妃当即眯了眯眼。
习惯使然,她下意识就开始往深了想。
好端端的,晋国公世子来做什么?还不早不晚,刚刚好赶在里头立着个平阳的时候在外候着。难不成……
难不成,前些个时候,那句“熟络”还说少了?晋国公世子和平阳已然有这等交情了么?那岂不是好事将近?
林贵妃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也不是白长岁数。只要有个开头,她立刻就能把后头的麻烦都一并抖落出来。
比如此时,她下意识把之前和现在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得出个萧谢两府“好事将近”的结论。紧接着又想到定北王府和晋国公府的交情,原本就算不上差,今后只能是好上加好,从此穿一条裤子也说不定。
文臣武将联姻,既是重臣又是忠臣,圣上对他们可比对她这个贵妃还信任有加,这要是让他们就这么凑到一块儿……
不,不行。按着絮儿和盈儿同定北王府的过节,终究是敌非友。就算不是为了盈儿,这两家的亲事也必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