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边做了个小哑巴似的三公主,右边坐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两个人安静下来都像是不存在似的,她夹在中间,只觉得哪哪都不大对劲。
半晌,她把手绕到背后,同染墨打了个手势。大意是:实在受不了,憋不住了,不如找个借口先离开。
顿了顿,又指了个方向:就借口说要如厕,怎么样?
染墨皱眉,上前假意服侍,实则把主子的手不容分说地带回去。
低声道:“郡主,您来时可连茶水都没喝上一杯。王妃在您出门前有过吩咐,要染墨务必看住您,不可任性。”
赏花宴毕竟是皇后娘娘所办,儿时一句年少不懂事糊弄也就罢了,如今可早就过了不懂事的年纪,若是被发觉中途出逃在别处自在,说出去实在不大好听。
谢瑶:“……”
知女莫若母,此话诚不我欺。
她叹了口气,却听见不知哪个贵女已经兴致颇佳地提议投壶。
小娘子们能拿来玩乐的不多,投壶算是其中之一。她这么一提,皇后娘娘自然无不应允,差使身边的宫女把一早便备好的器具带来。
没一会儿,场面更加热闹起来,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小娘子离席去投壶,在场的诸多目光自然都跟着移了过去。
只是谢瑶身边两位都仍安静得不像话。
柳成音是体弱,可未曾听闻过三公主有这样的毛病。谢瑶忍不住往边上问了句:“投壶也算有些意思,公主年纪还小,正是凑热闹的好时候,不去试试么?”
谁知她忽然一开口,竟是把三公主吓得不轻,原本沉郁地注视着杯盏的小姑娘一下像是受惊的兔子似的浑身一震,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往边上躲。
谢瑶:“……”
她今儿个算是走大运了,来一趟赏花宴,仿佛又做了许多回局外人。
三公主躲了一下,险些跌倒,等稳住身子,对上谢瑶默然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
讷讷道:“你……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言语之中,半点没有公主的架子,倒像是……
不知为何,谢瑶居然想起了那回带着青兰去寻的那些乞儿。只是躲在礼泉坊的乞儿们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风餐露宿,还总是要受人白眼,这才养成了唯唯诺诺,稍有些风吹草动便忍不住受惊缩起来的性子。三公主人在宫中,于天下最富贵之地养成到这般大,如何也这样怕人?
谢瑶:“我知晓你并非故意,只是你躲什么?我平日里不爱吃人。”
三公主楞楞道:“吃、吃人?”
她如今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眼睛圆溜溜的,却总是目光躲闪,因此鲜少有人再注意其他。如今瞪大了眼睛,谢瑶仔细一瞧……
三公主瞧着也不大聪明。眼睛红红的时候,真像是只呆呆傻傻的兔子。
谢瑶又问了她一回:“不去投壶玩么?你这个年纪,可正是爱玩的时候。”
她十二三岁的时候爬树掏鸟窝一掏一个准,仗着年纪小身量娇小灵活,还干过当着鸟儿的面掏鸟窝的事,被追着啄了一路还喜滋滋地烤鸟蛋吃。
至于后头鞭打李絮,更是叛逆得很,一下“名扬京城”,不可谓不精彩。
可三公主却摇了摇头:“我、我不会。”
“不会投壶?”
“……嗯。”
这事儿可稀罕极了,因为她姊妹二公主李盈正在不远处同旁人一起投壶,瞧着很是熟练,平日里应当没少玩。可三公主却说自己压根不会。
谢瑶想了想,反正她也没办法就这么溜出去,倒不如也给自己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于是,她道:“投壶也不难,待会儿我教你也无妨。”
三公主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又有些受惊似的:“教、教我……教我投壶吗?”
谢瑶:“你不愿意?”
她隐约感觉到,方才说要投壶的时候,三公主可是不大明显地抬了下眼的。如今想起来,不像是不期待,倒像是不敢。
“……也,也不是。”三公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瑶的神色,没看出不满或是愤怒,才低声道:”只是,我有些笨,学得很慢……”
“那也无妨,刚好打发时间了。”谢瑶只觉得自己再不动一动找点事做,怕是能在这太阳底下发霉长毛。得了三公主试探似的答应,当即起身,带着人去投壶。
谢瑶说话并未避着旁人,周围都能听得清楚。柳成音坐在原处没动。侍女方才递给她的帕子如今仍在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李盈玩得正开心。她常被她父皇禁足,那些漫长的日子待在自己宫中没什么意思,就只能找些东西玩。有道是“熟能生巧”,她投壶玩得不少,因此技艺也是难有敌手。
可很快,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谢瑶不知何时居然带着三公主走到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