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时便把红布扯在周围,给定北王府出来寻人的指个方向。
晋国公府那位下人起初也不解:“世子……这是何意?”
萧时瑾没解决他的疑惑,只道:“无需多问,照做便是。”
若是之前倒还好,但他如今可是被谢瑶始乱终弃的“情郎”,大张旗鼓带人回定北王府才是怪事。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等事告知旁人。
一些心计,只需要他自己知晓便足够了,即便是谢瑶也不必知晓得清清楚楚。心中的无暇明月若是染了灰尘,到底不如之前令人珍爱。
一来二去,即便是定北王妃也不知那消息具体是哪个传来的,只知晓来递消息的是晋国公府的人。
她心中感激,等抱够了女儿,把人从怀里松开,让旁边呆头呆脑的定北王看着人回院子里,便差人备礼送去了晋国公府。
等快天黑的时候,晋国公府收到了定北王府送来的谢礼。倒算不上多么贵重,就是些寻常金银器具,公侯之家都不缺这个。只是这礼物送得莫名,连作为当家主母的晋国公夫人都不知晓为何会有此一回。
她问:“可知晓定北王府的亲家为何忽然送了这些来?”
收礼的门房如实道:“说是……感谢国公府出手相助,令他们寻回爱女。”
晋国公夫人:?
她只听闻定北王府闹了大动静,但那头瞒得紧,连谢瑶的伤情都至今不曾透露,满京城的风言风语全是没有依据的胡话,一直打听不出来定北王府出了什么事。也是听了这句才敢猜测,怕是她那未过门的儿媳妇出了岔子离府。
这就怪了,她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如何助定北王府夫妻两个寻回爱女的?
*
谢瑶出去一回后老实了不少,也是发觉她情况特殊,在外头也是被人看轻,没再闹着翻墙。
次日,大狱里许久没有见过天日的周子逸被判流放。流放西北苦寒之地,与外族吐蕃接壤。那里如今虽然大体安定,但仍旧时不时有小的动乱。
无依无靠、身无分文,还是被流放的罪人,周子逸养尊处优十几年,乍然在这等情况下被流放边境,可想而知下场如何。
这世上有些人,让人穷困潦倒、毫无尊严地活着,比要了他的命还要折磨。
周子逸从大狱里出来,整个人像是去地狱里滚了一圈,透着一股子死气。当初骄纵的小郎君到底没能受得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也知晓自己已经没有未来,心气一折,精神气也没了。
他出来时问起他家中的情况,也没人告诉他。是以,一直到带着镣铐被押着走到外面,他还是茫然的。
萧时瑾在外面立着,见人出来,递给他一封信。
周子逸打开之后,发现它并不是谁给他的信件,而是几行消息。
“田氏水土不服,因病不治而亡”、“周氏父子反目,周弗中风病中,无人照料,时日无多”、“周大郎君狎妓被骗,债务难偿,左腿折去”。
周子逸抓紧了那张纸,忽然撕掉,喃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侍郎周弗曾经有个爱妻的好名声,彼时他对妻子田氏也确实还算敬重,所以周子逸虽然较之兄长不被偏爱,也有机会长成了后来那副纨绔少爷的模样。只是周侍郎的爱,在关系到他的仕途时便一文不值,即便他也知晓举荐官员最终还是他开口才作数。
田氏只是引子,但是暴怒的男人已然一无所有,唯有曾经的爱妻还算是他的所有物,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一切推给了她,再发泄在她身上,好让自己为如今的落魄寻到借口。
萧时瑾:“圣上本给了周侍郎机会,要他做些实事弥补过错。只是日子清苦,周夫人田氏被人带走后,周侍郎无处发泄,周大郎君也将怨憎转移,一次口角后与周侍郎大打出手,周侍郎中风病中,瘫痪在床,无法言语。周大郎君惧怕此事为人所知,是以常常借口躲避。周侍郎无人照料,如今已时日无多。”
“至于你的兄长周大郎君,日日惊惧,慢慢染上狎妓之癖,试图借此逃避现实。烟花之地人流颇杂,一时不慎为人所骗,负债数百贯无力偿还,最终断腿求生。”
他声音平静,似是没有掺杂任何情感,只是单纯叙述周家现状。但周子逸仍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即便他下了大狱,可父亲怎么可能会把脾气都发泄到母亲身上,还同自己最喜爱的长兄打了起来?
长兄自幼时起便被父母偏爱,也被不少人称赞,即便他心有不甘,也并没有想过长兄会殴打亲父至中风,又狎妓断腿……
可他也知道,萧时瑾没有必要骗他。
周子逸曾受笞一百,如今脖颈间都还是狰狞的伤痕。他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后脖颈的痕迹,半晌没开口。
流放之刑,又是百姓围观,他也经历了同父兄、母亲一般的情形,百姓们有的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却还会把烂菜叶砸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