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的一对新人呼吸相闻,思绪却完全凑不到一块儿去。
数月没有见过眼前的小娘子,萧时瑾未曾想过她会这样安分地嫁过来,凝视着纱扇的目光中带着些许不解。
谢瑶却抓紧了手里的扇子——
她这位什么夫君,怎么还不开口?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曾经脚踏两条船,所以才要把人都清理出去……这会儿不会是在想怎么痛斥她吧!
喜烛缓缓流下烛泪。
萧时瑾忽然弯下腰靠近,谢瑶条件反射便攥紧十指握成了拳头——
这是她长期习武应敌的反应,在这等时候,手里的气力全然不听自己使唤。
只听“咔嚓”一声。
纱扇脆弱的扇柄在小娘子两只看似白皙纤弱的手中折断成两截,上面的扇面顺着扇柄的裂开处摇晃着坠落。
“啪”。
扇面落地的声音。
谢瑶目光跟着扇面走,看到它落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全然没想到这场大婚她安分了一路,到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可面前的便宜夫君还几乎挨着她身前,她不得不挤出一丝歉疚的笑意,抬起头,试图解释:“这是个意外……”
萧时瑾终于看到了那张涂抹了脂粉的美人面,好脾气道:“我知晓。”
“你知……”
谢瑶嘴快地又回了半句,一句“你知晓就好”卡在了一半,蓦然僵在了当场,见鬼似的盯着面前郎君的容貌。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脚踏两条船的歉疚感仍在心头未散,谢瑶本就少了记忆的脑袋里此刻空荡荡,只剩下面前那张白皙如玉的郎君面庞。
——这肯定不对!
思及方才忽然安静的新房,还有不知为何没有出去招待宾客很快便独自回来的“夫君”,谢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鼻尖萦绕着陌生的青竹香气,谢瑶动了动唇,忽然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混进来的?事情做的干净吗?”
面前的“夫君”似乎还在犹豫,面色未变,却一时没有开口。
看他这样的表现,谢瑶原本不确定的念头都肯定了几分,一把抓住他的袖口:“你疯了!这里是晋国公府的新房,你怎么也是大户人家的郎君,要是被发现了,以后可怎么办!”
难道,他真就这么心悦她吗?
心口猛然涌起一股酸涩感。她过去的情郎得知了她要成婚,还不知谋划了多久,居然在大婚之夜一身喜服冲到了新房。这是何等令人动容的勇气!
可她自己,却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无情女子。
愧疚淹没了震惊,可家中阿娘昨日虚弱的面容难以忘怀,谢瑶心中有过片刻的纠结,但对母亲天然的亲近很快占据了上风。
她别开脸,狠心道:“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但现在必须赶快离开。我已经成婚,不管我从前多喜欢你,我们都不可能了。”
一副野鸳鸯被世俗不容时狠心断情的姿态。
萧时瑾看她面上神情反复变化,没一会儿便自个儿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在反应过来为何会有这样的乌龙后,忽然轻笑出声。
谢瑶还挺急:“你笑什么!我承认,我为了你发愁了许久,但是我现在已经决定要安分守己一段时间了!起码……起码要等我阿娘病愈。脚踏两条船是要翻船的,我们今天必须得断了!”
“断了?”语调微微上扬。
“对,断了!”谢瑶十分坚定。
萧时瑾退后一步,把地上可怜巴巴的断了扇柄的扇面捡起放到一边,随后立在距离谢瑶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道:“谢瑶,你看看我。”
“今日迎你来此,同你拜堂,牵你入新房的,原本就是同一人。”
谢瑶脑袋一片空白:“……啊?”
“这几月以来,都未曾看过那副画像么?”萧时瑾轻叹,“原以为你曾经喜欢极了它,总会摆在醒目之处,也总会发现我们即将成婚。”
起初他还当她赌气,恰好也需要静养,这么久都不曾出府。后面便是新人不好见面,两人也就隔了这许久都没再见过。
可如今才发现,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失忆的平阳郡主,脑袋里藏了各种奇怪的想法。
谢瑶还保持着仰头看着他的姿势,一双漂亮的眼睛失了神。
半晌,她才从这天塌一般的乌龙中反应过来,顾不上解开自己心中那点愧疚,面颊迅速染了薄红——是气的。
合着这么久以来的愧疚全是白搭,什么情郎,什么夫君,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骗我!你故意的!”谢瑶气得不仅脸红,眉毛都要扬起来了,“我们明明都要成婚了,你却说我不理你!我问你你是哪家的郎君,你也没有应我……你故意的!”
她气极,头上的凤冠也跟着晃,看着沉甸甸的。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