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过了午时才离开皇宫,怀里揣着前朝的舆图,脑袋里圣上的话来回盘旋,终于把嫁女儿的心酸暂时抛在了脑后。
次日,谢瑶便听闻了一则消息——她阿耶被圣上派去凉州城平匪患,不日便要出发离京。
一事不劳二主,顺便还担了押送军粮的任务,拨了五千天子禁军。
乍一听到“禁军”二字,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禁军?寻常平匪患都是从禁军拨人吗?”
她如今是不大懂,但对于天子禁军不同寻常这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萧时瑾上朝归来,在屏风后更衣,闻言缓步走近,坐到她对面。
“此次凉州城匪患非同寻常,匪首是旧时军中逃将遗留之子,自幼熟读兵法。凉州又是‘天下要冲’……尽管凉州刺史此次上报的匪徒数目不足两千,圣上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稍作解释后,转而道:“岳父天生神力,久经沙场,有他坐镇军中,自然并非逃将之子可比,想必很快就会收兵回京。”
他神情平静,在这等消息传来后莫名带来一丝安抚。
但谢瑶不得不怀疑:“我阿耶看起来可不像个是能让人安心的。”
她这几个月在家中待着,见到的定北王除了黏着她阿娘就是偷偷在府内角落烤鸡喝酒,有时候她拿着弹弓射鸟玩,一把年纪的定北王也跟着爬墙,还非要比一比谁打得更准。
更别提晨起练功,若是偶尔碰到一起,她老当益壮的阿耶总要把她打得没力气提剑才肯停下,然后哈哈大笑,问旁边睡懒觉被拉起来的刘长史:“本王可有当年之勇?”
刘长史眼皮子都不动一下,闭着眼就能答:“王爷筋骨结实,如今也才刚过不惑,还能威风几十年呢!”
至于筋疲力尽的谢瑶,只能听着刘长史的马屁,一边磨牙一边被扶着回去歇息。
她的功夫路数虽然有别的师傅教过,已然不需要想起就能自己出手,但总还是有启蒙时定北王所授的影子。这自家人打自家人,一个老一个小,老的那个还在壮年,谁赢谁输那不是一目了然嘛!
对于阿耶踩着女儿的失败听马屁这件事,谢瑶一直有些怨念。
是以,如今听闻定北王出征平匪患,谢瑶始终报以三份怀疑——她阿耶这样的主将,征战之时如何镇得住场?
不过剿匪的日子还没定下,明日便是回门,这件事倒也可以先放放。顿了顿,谢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你今日不是尚在婚嫁么,如何就去上朝了?”
圣上足足给了七日婚假,今日才第二日。
萧时瑾抿了口茶:“大理寺如今已有许多积压的公务,待会儿便要回去了。”
谢瑶不能理解。算上大婚当天,他也就休息了两日,怎么就能忙成这样?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今日是不是要晚些才会回来?”
都用上“积压”二字了,稍稍一想就知道处理起来肯定要费些功夫。
萧时瑾沉默片刻,似是随口道:“约莫是要晚些,兴许连晚膳都顾不得用。”
“有这么忙?”谢瑶觉得出乎意料。
“许多事不敢轻易处理,都会待我定夺。”
“哦,是这样啊。”谢瑶又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她问完了想问的,就自顾自翻起了不远处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着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据说这些东西是她失忆前比较看重的,后来出了失忆这回事,染墨怕她自己弄丢,便把它们都收在了这个木箱子里。
这事也是昨日清点嫁妆时才得知的,这个箱子被混在嫁妆里带了过来。谢瑶还没仔细翻过,也是刚刚才打开。
她翻得专注,自然也没再开口闲谈。等萧时瑾起身要离开时,她还在拿着里面一个木雕机关盒摆弄着玩,一副沉浸其中无暇理会闲杂人等的模样。
“闲杂人等”就这么走到门边,也没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手推了下门,回眸看了一眼。
谢瑶听到了开门声,也抬头看了一眼。
原本没打算开口,只是她这么一抬头,发觉门边的郎君正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出些什么。思索片刻,问了句:“你要出府了吗?一路顺风。”
萧时瑾又看了她一眼,在她低头玩机关盒前应了声:“我回来可能会很晚。”
是啊,他说晚膳都不一定能抽空用呢。
谢瑶想了想,这话好像不像是假的,便思索起来。
房内安静了一会儿。
半晌,谢瑶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眼睛一亮,迎上萧时瑾投来的目光。
“若是你回来很晚,我已经睡下的话,记得动作轻些,小声点。”关系到休息这件大事,她认真极了,“其实也可以先睡在书房,听闻你从前忙碌时便总是睡在那里,我这样通情达理,也不会太在意的。”
这个“听闻”自然是从晋国公夫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