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几人对此只字不提,只是四处游玩。林承安按照礼法,要去东府拜访。旁人不知秦然同行,也不便声张,故而林承安独去。
六月流火铄金,顾、秦二人懒怠动,将瓜果浸在井水中,取了凉意,用冰和牛乳做了酥山吃。秦然靠着凉垫,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
顾清河半眯着眼养神,半晌道:
“圣上对你的婚事没说什么?”
秦然摇扇子的手一顿:
“没。我许久未得到京中的消息了。京中几年,恍如隔世。为了避嫌,我与绾绾都未曾通信。”
顾清河吃了一口西瓜,冷哼了一声,道:
“我倒知道不少事,你听不听?”
秦然笑道:
“这话说的,我何时不听了?”
顾清河翘起二郎腿道:
“朝堂上争储争得厉害,其实总的讲,也不过就是四皇子和二皇子。四皇子虽是嫡子,但是良妃娘娘母家也不凡。
当时朝野间多有传闻,说,你的婚事,便是陛下属意谁的风向。我不知道恭王府这么谨慎,如何敢与你家定婚约,想来是有陛下定意思在。
虽然天下人心里都清楚,肯定不是陛下属意林承安,但是宁可错杀不能错放,现在朝堂上给恭亲王府使绊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来奇怪,三皇子,也有人支持。应当是陛下的制衡之术,顺嫔近日很是得宠。但我偶然知道了个怪事,顺嫔的嫡亲兄长,与祝家现是姻亲。若是一般姻亲也就罢了,只是我细细查了查,这新嫁娘除了是长房的嫡女,更是只有十七岁,嫁给了祝光宗的庶弟为续弦。
要我说,这祝家,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当年尚公主不过是柿子挑软的捏罢了。而顺嫔的母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也是书香门第,三代为官,清清白白的读书人。
祝家想入此朝局,我看不懂。但是听闻祝芷瑶过得挺难,他俩的事不光彩,南王妃多有刁难。有传言说,本来陛下确实属意绾绾许给梁应行的。但是不知怎么,没成。
女儿受这般委屈,瑛阳反倒和南王府很是亲近。太后甚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宸妃娘娘自请去国安寺礼佛了,带着五皇子一起的。生活不如宫中,但是圣上时常挂念。协理六宫的只有良妃自己,皇后虽有心,却无力。
哦对,荣嫔生了个公主。唐承徽疯了,自戕了。沈良娣倒是还挺好,应该跟着宸妃娘娘的吧。”
说着,抬眼看她,问道:
“你还着素服呢?承安心里倒也过得去?”
秦然笑了笑道:
“出了百日后,歌舞荤腥都没忌。不过着素服,也不枉太子哥哥对我好。
他若心里不舒服,我也是不能改的。人要知恩,太子哥哥不同于他人。”
顾清河冷笑道:
“就是因为不同于他人,才心里难受。你是真不开窍还是真傻?也罢,你啊是恃宠而骄惯了的,总是有人偏着你。你才不多想这些,林承安自己受着吧。”
秦然不语,眉尖微蹙,顾清河半晌道:
“我再多说一句。承安心思也深,是凡事多想的主儿,他虽惯着你,你也多留心,别寒了心,就不好了。”
秦然似懂非懂的看他,顾清河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道:
“有多少东西是他求我,借着我的手送出去的?胭脂,药粉,剑谱,甚至那年除夕的甜酿师傅,干桂花。林林总总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少。”
秦然不语,顾清河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又拈起一块西瓜,吃了口,蹙着眉摇摇头道:
“罢罢罢,劝不得。说都是没用的,你我一样,都是死心眼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秦然忧心的看向他,少年郎眼角眉梢都潋滟着绝色,一双丹凤眼挑着眼尾,褪去了幼态的软肉,棱角更鲜明,显出一副慵懒肆意之态。月白色的广袖袍与明媚鲜亮的眉眼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鲜艳热烈的凌霄花被令人窒息的白绫束缚,一点点失去生机。
苍白的指尖拈着银签,鲜红多汁的西瓜透着寒的水汽。秦然起身,夺过他手中的银签,道:
“天虽热也别贪凉,生了病终究难受是自己的。你到底是劝我呢,还是自苦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是再这般浑浑噩噩的,不如剃了头出家去。”
顾清河去夺,被秦然一闪落了空,冷笑道:
“许久未见,你还是厌人。吃都吃了,还差这一口?能吃死我?”
秦然未答话,只是叫孔方把酥山端下去。转头又道:
“清河,我留不了几日,便要走了。”
顾清河半阖着眼,看不清神色道:
“我都快不记得,和你们一同联诗喝茶的日子了。明明没过多久。”
秦然回身坐下,撑着头问道:
“清河,我是个俗人,于我而言有趣的从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