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夕的衣摆被烟归紧紧揪着,感受到她的畏惧,将身子挪了挪,挡到了她身前。
身子挺拔如青松,月光投到他身上,照出莹莹温和的银光。
烟归贴在他身后,目光很自然地凝落到咫尺处的后颈上,白皙胜雪,如连绵的雪丘。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一点点上移,见到了茫茫雪原上唯一的黑点,那是位于右耳后的一颗黑痣,如黑曜石般,冷冽锋利,将雪色搅成一滩稀泥。
鬼使神差地,烟归将两根手指伸出,摸到了那颗痣。触感光滑,像是真的宝石一般。
还未等她再细细品味一番,阿夕身子剧颤,朝一旁躲开了,回过头震惊地看向她,目光中隐有不悦,似乎对她的举动颇为不满。
手中一下子空了,唯有指尖还散发着余热。
烟归意识到自己失礼,朝他抱歉地讪讪一笑。
毕竟她就这么个好色德行,阿夕应该也能谅解。
铃声越来越近,那店家的笑声也愈发猖狂。
烟归听着心烦,从腰间抓出一张符咒,贴在了他嘴上。
声音顷刻间消失了。
烟归苦修符咒术法多年,最擅长的,也是仅仅会的,只有这禁言术。
门被阴风吹得吱呀作响。
这是恶鬼现身的前兆。
烟归屏着呼吸,等待着黑白无常的精彩亮相。
约莫过了十几秒吧,黑白无常确实是亮相了,只不过——
是被两脚狼狈地踹进来的。
这踹人,不对,踹鬼的大爷自然是抱剑挑眉而笑的十里。
黑无常一身黑衣,鬓如刀裁,眉如点墨,只不过两道眉毛被拉得长长的,与鬓角连成一片,又黑又粗,煞是滑稽。大抵是想为自己树立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形象,也许是成功了吧,在夜间看见准会吓一跳。
白无常一袭白衣,白眉粉面,眼神柔软多情,像是人间的妓子。虽然这么评价一个男阴差不太好,但整个人的气质委实是过于阴柔,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扑进黑无常怀里撒娇或啜泣。
此刻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像是坏事被戳破,不敢见人。
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
看见了阿夕和烟归也不多问,倒是在看见被捆住的“季挽容”的那一刻时,脸色双双变得更难看。
烟归观察着那两位阴差,不解道,“长街,怎么回事?”
不是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和阴差对上吗?怎么不但对上了,还把人家降得服服帖帖。
十里将那柄红剑潇洒地往身旁一抛,直直插进了桌子里。
一跃而上那木桌,和自己的剑并肩而坐,双腿交叠,悠闲地抱着胸。
“白无常老兄,你来说。”
白无常浑身一怔,首先望向阿夕和烟归,期期艾艾道,“你先说,这两口子是谁?”
声音尖尖细细,原来是个娘娘腔。
不愧是个娘娘腔。
等等,什么两口子?
烟归和阿夕对视一眼,阿夕神色淡然,烟归眼神中的情绪千变万化,精彩至极。
你们才是两口子吧……
十里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纠正道,“人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两口子?这是我的朋友。左边这个,叫阿夕,右边这个是烟归。”
“他们和鬼界没关系吗?不会去告密吗?”
“有关系,但你若再不说,我和长街可真去告密了。”
烟归见那无常面露犹豫,往后解开了店家的禁言术。
他的哀嚎响彻整个客栈,“大人!你们怎么也被抓住了!救我啊……”
“你们出门在外,自称大人啊!真是会作威作福!有意思哦,白大人。”十里噙着丝不怀好意的笑地拍了拍白无常的头。
黑无常本就蹙着眉,此时更是不悦,冷冷地看向他,“十里,虽说我们是犯了错,但你和我们是同级,好歹放尊重一点。”
长街道,“是同级吗?你们若是不实话实说,此事闹大了,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们下的,还妄想和我们平起平坐吗?”
白无常朝黑无常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长街神情严肃,料想此事已无可转圜,长叹口气,慢慢将实情道来。
原来店家本名祁清心,在此处小镇开了一家医馆,名为“济世”。
他医术高超,药到病除,在此间颇负“医仙”盛名。
后来一场疫病突发,夺去了许多人的性命。
祁清心为炼制出解药,以身试药,不幸暴毙而亡。
那天晚上,黑白无常前来索魂之际,他苦苦哀求,声泪俱下,“我祁清心一生浸淫医药,不求荣华富贵,功名加身,只想尽绵薄之力,拯救这脆弱黎民于水火之中。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研制出解药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求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