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么?”沈琅直视他的眼睛。
“说”“别跟我废话”
萧牧白虎口紧紧捏着酒杯,借着光线沈琅似乎看见它原本光滑无瑕的表面慢慢爬上了裂纹。
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既然你认得此物,那我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沈琅垂眸将声摇放在桌上,指腹将它推得离萧牧白更近了些。
“沈琅还活着”
这几个字从女人的嘴里平静吐出却激得萧牧白心中卷起千层浪,他不肯放过这句话里任何一丝的波澜起伏。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耳朵也不敢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噗呲”
下一刻,沈琅的后背撞在了亭中的石柱上。
“唔,疼”
她的脖子被牢牢掌控在萧牧白手中,大手的主人显然不懂怜香惜玉,他摁着沈琅没收一丝力气,她被禁锢地快喘不过气来。
“现在知道疼已经晚了,我说过今夜我要听真话,否则你就该承担欺骗我的代价”
萧牧白冷冷地盯着她,手上还在施力,五指越箍越紧。
“我,我没骗你,沈琅真的没有死,她还活着”
沈琅感受到了久违的窒息感,她的双手求生般抓着萧牧白的手掌,一点一点尝试脱离他的桎梏。
可双方力量实在太悬殊,她完全不可能做到。
前世哪怕再窝囊也没受过这种气,任人宰割生死全由旁人定夺的无力感充满了她的全身。
屈辱涌上心头,不受控地,一滴清泪从她的右眼角滑落,烫在萧牧白的手背上。
“你,哭了?”萧牧白疑惑地望着她。
“没有”沈琅扭头不肯看他。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顶多是吓吓你。谋杀朝廷命官的女儿,加之还是郡主,这种杀头的大罪我还没那么疯”
萧牧白松开了抓着她脖子的手。
失去桎梏的沈琅感觉浑身一松,四肢无力地软倒在地,拼命呼吸着周围的空气。
没那么疯?如果真没那么疯就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试探她,要知道这种清晰的濒死感她方才可是近距离感受过。
混蛋!
沈琅不停让胸腹顺气,直到好一会儿才涩然开口。
“将军不信我大可以直说,不要用这种法子来试我”
“萧某承认,方才的举动对于郡主而言的确多加冒犯,可郡主有所不知”
“军中辨别话语真假最快的办法就是先前我对郡主所做的那样,在生死一线中人们往往会因为求生的本能说出实情”
“所以你把我当犯人?”
沈琅恨恨地盯着萧牧白的脸,有时候她真想把这人那双看什么都浑不在意的眼睛给剜下来泡酒喝。
“从某方面来讲,郡主和萧某审讯过的那些犯人没什么不同”萧牧白坐回了酒桌旁。
“哦?那本宫有没有经受住萧将军的考验”
沈琅有些生气,她自称“本宫”显然是已经端起了架子,他萧牧白擅作主张审讯的人乃大祈的郡主,他没资格不打一声招呼就袭击她。
这无疑也是重罪。
萧牧白先是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旋即喝了口酒再悠悠开口。
“郡主的表现的确超出萧某的意料,不过郡主的话萧某最多只能信一半”
“一半?是哪一半?萧将军难道不信沈琅还活着?嘉善想知道,将军是不会信还是”
“不敢信?”
沈琅撑着柱子勉强起身,动作虽然狼狈,语气却格外讥诮,似乎是在嘲讽萧牧白是一个只知逃避现实的懦夫。
萧牧白握住酒杯的指尖一顿。
“郡主,人死不能复生”
近半年来萧牧白耳边充斥着这句话,来自下属来自亲朋来自好友,他们无一不苦苦劝着他朝前看。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这句话。
是啊,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人死的确不能复生,可万一那人根本没死呢?萧牧白,你找到过她的尸体吗?”
找到了吗?当然没有。
没看见沈琅的尸体也是支撑萧牧白活到现在唯一的念想,万一呢?万一她还活着,万一她还在等他该怎么办。
可这半年来他失败过太多次,他们都说她的尸体可能已经掉进了湖里,大雪之日湖水结冰,尸体自然也永远被封存在了冰湖之下。
那些人就好像有证据似的直接宣判了沈琅的死亡,不给他一点机会去找寻去证明她还活着。
白日如同行尸走肉,夜晚又像个疯子似的拼命睹物思人。
萧牧白,你怎么活得这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