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沉琅的思绪飞得很远。今夜的父亲实在太不寻常,从殿内出来以后他便不发一言,只单单走在沉琅身后拿一种极复杂的眼神盯着沉琅单薄削瘦的后背。
父女二人一路无言。
直到沉琅回到了先前的马车之上才渐渐对今夜有了实感,谢裕之答应帮她嫁给萧牧白,而不知萧牧白用了什么法子也让沉国声答应了这门来的突然的婚事。
似乎一切都在往她预期的方向进行。
想得有些头疼,沉琅靠在窗柩处浅浅睡了过去。
整个三春都开始变得有些热闹,那一日之后全定陵百姓上至白发古稀下至稚子垂髫都知道,他们心中的“战神”即将迎娶御史家娇柔貌美的独女。
也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认不得萧牧白,甚至许多连这位将军的一面都不曾见过,可这也并不影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挂上红联静候佳期。
与街头的热闹不同,沉府与萧府倒显得有些过于平静。
沈琅这些日子都窝在房间里翻看沉琅留在每本兵书上的笔迹,每阅一页她都不免对沉琅关于作战方针的理解啧啧称奇甚至于是拍案叫绝,不过末了从来少不了几句叹息,大抵不过遗憾她终未得志致使才能埋没于此小小三分地。
房间之外的布置相比往常的确喜庆了些,不过却并非沉国声的意思。
府中奴仆听到自家小姐即将嫁给萧将军的消息个个都极为兴奋,他们早就准备好将这府中内内外外都打整布置干净只等着新姑爷上门。
可他们左等右等也不见老爷发话,一些路过沉府的妇孺小孩儿见着府上一如往常,丝毫没个要结亲的样儿,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嘞。
就在前几日他们快要对这全城都知道的消息产生质疑时,梅夫人才匆匆命他们好好布置沉府,势必要喜庆庄重些。
因此沉府这才有了即将嫁女的紧迫感。
相比沉府,萧府则更显得尤为从容。
“将军。”
毕远将手中外衣恭敬地递给萧牧白。
“嗯。”
晨间练完剑便去冲凉,萧牧白刚从浴房里出来,身上只着一件青白色的里衣,胸前的发梢藏着几许透着凉的湿气,额前的发丝也有几分凌乱,碎碎地垂落在眉间削弱了一丝戾气,此时的他看起来少了一些攻击性,倒真像个俊俏的少年郎。
不,将军年纪本就不大,只是边关常年的风雪锻炼了他的意气,磨砺了他的心智,同时也只有成熟高挺的五官才能抵挡野蛮的霜雪侵蚀。
“什么事?”
萧牧白拿过外衣随意披在肩上,见毕远眉头紧锁似有什么心事,若换做旁人他自懒得过问,可毕远陪在他身边已久,萧牧白很少看见毕远脸上出现此等神情,思虑之下他还是淡淡开口:
“有事便说,你我二人之间不当犹豫。”
“是……”毕远仍有些迟疑。
“讲。”萧牧白已目露不悦。
“关于长夫人。”
毕远说完这句话便赶紧跪了下来不敢
抬头再看萧牧白一眼。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萧牧白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怔愣。
“长夫人问您何时归家?”
归家?这个词于他而言竟有些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