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一路畅通无阻最后稳稳停在了某处,沈琅被随行的喜婆搀下来站定后便听见周围人的惊呼。
“你看到了吗?这新郎官儿竟然直接翻身下马!”
“大惊小怪,你不晓得这新郎官儿究竟是何人?他可是守卫边关的大将军,是上阵杀敌实打实的练家子,哪能是我们这儿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公子哥能比的。”
“就是就是,想起那个王公子我都替他丢脸,成个亲下马还得叫下人接着,这还不算,光接着半天下不来便要几个仆从搭成“人凳”踩着下来。”
“哼,我看他不如直接让边上的侍卫抱他下来算了,真丢我们男人的脸。”
他们口中的王公子是兵部宣抚司同知的二公子,听说半年前看上了尘胭楼里一个精通音律的琴娘,奈何同知大人不同意这门亲事,王公子便绝食反抗期间闹得不可开交,直到两月前二人才完婚。
大祈如今重文倾向愈加明显,虽绝食多日,但作为宣抚司同知的儿子也不应当虚弱至此,可若武将之子尚且如此,大祈看着身体强健的铮铮男儿,其内里又能好上几分?
难怪谢裕之会如此着急。
不过非她分内事,她担心又有什么用?
思绪转回,沈琅低头便看见了一段红绸正朝她手心塞来。
“这……”
“小姐,这是成婚时您与姑爷要牵的红绸,牵上以后我便不能再扶着您,后面这段路您小心些走,可千万不能摔了,不然可就大不吉利。”喜婆小声在沈琅耳边提醒。
“我明白。”
沈琅慢慢松开了掌着喜婆手臂的指尖,她自如拿起递来的红绸塞进手心,随后调整了一下身形便开始缓缓朝前走。
“恭喜萧将军娶了个仙女回家。”
“沉姑娘好福气找到了如意郎君。”
“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把他也教成像萧将军这么厉害的大将军啊。”
等萧牧白与沈琅一同走入萧府后,站在府外等着沾福气的百姓们便开始对着萧府喊出自己的祝福。
往常萧府无人居住便显得格外凄清,后来萧牧白回府也没想过打理,更何况旁人也不敢沾染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身上的煞气,于是萧府便成了这一条路上最冷清的地方,就连最贪玩的三岁小孩儿也不敢在此处多待。
因而萧府从未像今日这般热闹过,或许近十年来定陵也未能有今日这般热闹。
萧牧白多年不曾回来,在场见过他的人大多除了进城时的匆匆一面便再无任何联系,人们更多只在边关传来的捷报中听到他的名字,虽熟悉却又完全陌生。
他们愿意来到这里祝福并不完全只是因为看个热闹,大将军的婚事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其实没有太大关系,他们也仍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只是平凡如他们也知道要守护自己的小家,可若没有萧牧白,他们便清楚不可能有安家之日。
因而他们自发来此也许仅仅只是站在这儿说几句微不足道的吉祥话,但他们也希望这位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毕竟守护他们小家的大英雄实在不该如此孤单。
沈琅攥着手中的红绸一步步向前,盖头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的眼前仅有一小片地方透着光还能勉强看清下一步路。
若放在先前,这种程度的遮挡实在算不了什么,哪怕将她的眼睛全部蒙上也无所谓,眼睛看不见,她可以用耳朵听用鼻子嗅,辨位于她而言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可如今不知为何,方才在轿子里她便试了一下,但凡闭上眼睛尝试用其他感官辨知方位,那股令她极不舒服的头疼不适感立刻便翻涌了上来。
与之相比,似乎那种只能看见一点光的感受也显得没有那么不适。
为了不摔下去,沈琅步子放得很慢,她原以为红绸另一头的萧牧白会扯紧红绸催促她快些,没想到她只感觉红绸在最开始时有些紧绷感,后来她迈出的每一步,红绸都只松松地垂坠在她的手心里。
他在等她。
这种认知让沈琅竟感到有些许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