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直起腰身站了起来,而后微微侧身转到萧牧白所在的方向。
纵使隔着一层盖头,她也能清晰感觉到萧牧白就在她的身前。
此刻的他会是个什么表情?装作高兴实际无比憎恶她逼他成婚这样无耻的行为?
沈琅不敢继续往下猜,似乎从认识到现在一直以来都是她负他最多,而她也从未往儿女私情那方面多思考分毫。
或许就让他一直恨她吧,这样其实对他与她都好。
在那一声“夫妻对拜”中,沈琅与萧牧白同时弯下了腰。
“礼成,送入洞房。”
沈琅刚立起身便被最开始的那个丫鬟搀住一步一步往里走。
“夫人,我送你到房间里去。”丫鬟贴在沈琅耳边小声说。
“嗯。”
沈琅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但她清楚身旁的人一定听得见。
“你叫什么名字?”
沈琅坐在房间的床沿边上听着这个丫鬟即将离去的脚步声,直到确定她即将完全离开房间的那一刹,甫才开口。
“知画,知道的知,画家的画。”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其实她的声音很干脆,有种一剑破空最后却定在命门之前的决绝感。
“很好听的名字,是你家公子给你取的么?”
“是。”这个字同样也很干脆利落。
“你家公子真是个大好人。”
沈琅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她坐得端正,红盖头遮住面庞,叫人看不得表情,自然便瞧不出态度。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
沈琅的语气转了一个调,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极长,飘飘悠悠落到知画耳边仿若索命的女鬼扼住咽喉,压得她竟有些喘不过气。
“夫……夫人您说笑了,将军这几年留在军中未曾回过定陵,我只不过是前几日才被将军买回来侍奉夫人的一个普通丫鬟。将军平日忙于练功不问府中事,我身份低微自然同将军没什么交集,又怎么敢轻易评价将军好坏与否。”
知画这些话说得恳切,若沈琅没察觉她会武,或许也会相信她只是一个普通丫鬟。
可普通丫鬟又怎么可能有深厚的内力?在知画搀着沈琅进房的时候,她便留了个心眼儿。
身体即将碰到床沿时,沈琅故意踉跄了一下,知画连忙将她扶起,沈琅便抓住时机摸到了她的脉搏。
如她所料,知画的手腕脉搏与天底下所有习武之人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到知画的内力并不输于她早年间在军中见过的云游侠客。
普通丫鬟,前几日才被买下?
骗谁!
“你倒是个聪明的,不敢同我多说,是怕我转过头偷偷跟你们家公子说你坏话?”
“知画不敢。”
随即沈琅便听见了膝盖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你跪下做什么?”
“将军安排知画来侍奉夫人,于知画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可若夫人不信知画的忠心,知画愚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夫人信任知画,于是知画便只能长跪在此以表诚心。”
沈琅听罢不禁嗤了一下,道:
“所以你觉得你一直跪在这儿我就会信你?”
“我……”知画显得有些慌张。
“醒醒吧知画,既然你是萧牧白叫过来侍奉我的人,我便不会苛薄于你,当然也不会处处给你使绊子。只是你要明白,信任的前提是说真话,你待我若只浮于表面,那我又怎么可能对你推心置腹。”
说完这些话,沈琅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道:
“其实你并不需要让我信任你,这样反而会让我觉得你别有所求。但你既然决定今后侍奉我,那就得清楚我的底线。”
“日常起居该你做的便去做,除此之外便不再属于你能知晓的部分,若你贸然插手我的事,我一定会就事论事。”
“绝不姑息。”
四个字一字一顿咬在沈琅齿间,知画看不见沈琅表情,本以为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低头却看见自己跪在地上的小腿肚子不自觉在颤动。
“……知画,知画记下了。”
知画脸上表情充满了难忍,她不敢相信将军竟会娶回这样的女人,先前见她成婚连站都站不稳便以为是个娇弱的软柿子。
先前她不明白将军为何会突然迎娶定陵城里一个相识没几日的女人,纵使她是御史之女,哪怕美若天仙相貌被吹得天上地下又如何。
知画知道将军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自然也不会被美色迷惑。若将军娶的是沈姑娘她便绝无二言,可沈姑娘去世不足半年将军便寻到了所谓的真命天女?
她不信!这其中任何的一个字她都不信!
她倒要看看将军娶的是怎样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又究竟有没有资格与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