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舟,你究竟怎么了。”
“咳咳,咳咳。”
裴砚舟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沈琅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盏茶,于是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裴砚舟唇边。
“谢谢。”
裴砚舟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慢慢平复气息后才缓缓开口:“雾剑已经跟你说了吧。”
沈琅盯着他,微微点头。
这次她来找裴砚舟的确与此有关,上次她被雾剑绑着的时候知道裴砚舟或是羡仙楼跟他有着某种特殊联系。
更何况沈琅觉得雾剑能找上她,多半跟裴砚舟脱不了干系。
沈琅诈裴砚舟道:“他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咳咳,阿琅,你不用骗我。”
裴砚舟勉强支起身子看向沈琅,离得近了,沈琅瞧见他的眼里满是阴郁之色。
“别的暂且不提,为何如今你变得如此虚弱?”
“虚弱?是啊,我这副破败样子可不就是虚弱。”
说罢,裴砚舟难以自抑地又咳了几声。
“还需不需要喝水,我去……”
“不用。”
裴砚舟扯住了沈琅的衣袖说:“阿琅,听我说,这是正常的现象。”
沈琅甩开他的手愠怒道:“正常?你当我没见过你正常的样子?裴砚舟,告诉我,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我…哎,罢了,跟你说也无妨。”
似是叹气般道:“我注定是个早死之人,能活到现在已是恩赐。”
“早死之人?什么意思?”
“裴氏先祖侍奉过前朝皇帝,更替之时,先祖曾挟持并残忍杀害过皇室上下数十人,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小公主也没能幸免。
至此之后,裴氏如遭天谴,氏族中男子皆活不过二十,女子生产之后也会统统离奇死亡。”
“天谴这种滑稽之事你们也会相信?难道就没有问过大夫缘由么?”
“问过。”
裴砚舟低头摸了摸小狸猫柔顺的皮毛。
“大夫怎么说?”
“天生癔症,气血不足,短命之兆。”
那么残忍的答案从裴砚舟口中说出却显得再寻常不过。
“真的没有办法治么?”
沈琅看着裴砚舟单薄的身形突然难掩失落。
亲眼见证如此惊艳卓绝的一个人渐渐变得消颓,慢慢失去昔时夺目的光彩,最后一个人惨淡死去。
哪怕与他接触不深,了解也不算多,沈琅仍不禁为他感到惋惜。
裴砚舟突然开口:“你知道雾剑的血能治百病对吧。”
“是。”沈琅突然有些怔愣。
“我为他做事所图在此。”
“为了……血?”
“对,他的血是一味上好的药材,目前暂时能为我延长寿命的药里面缺不了他的血。”
“只是,这些年来,我的身体产生了抗药性。哪怕雾剑给我的血再多,大夫再加大多重的药量,目前的药效最多只有当初的一半。
照这样算下去,就是把雾剑身体里的血抽干,我也最多只能活半年而已。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苟且偷生多活了三年,已经没了遗憾。”
裴砚舟眉眼淡漠,彷佛讲的是另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沈琅目露悲伤,难过道:“可,可我初次见你时,远不是现在的模样。”
“是药三分毒,每服下药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暂时性的虚弱,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裴砚舟平静地看着沈琅,言语安慰,笑得苦涩。
“你骗我,如今你的状态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得了。”
“放在从前,的确可以。不过现在,药物的副作用已经蔓延至身体内部,确实有些无药可救了。”
裴砚舟说罢又自嘲道:“我这副身子从16岁起就已经开始走向了下坡路,越逼近成年便愈加枯槁。
出于机缘巧合碰见雾剑已是莫大的幸运,至少这几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风景,也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做成了无数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意。如此种种,也算没辜负我这条残败的生命。”
声线平稳,语气柔和,似乎只是在讲述一件家常小事。
很多时候,面对生死,沈琅仍然无法做到泰然处之。尽管经历战火,刀剑无眼,上一刻也许生龙活虎,下一瞬便成了一捧骸骨。
分别之后,沈琅只会更珍惜尚且活着的每分每秒,哪怕天要她亡,她也要想办法跟上天斗一斗。
“除了雾剑的血,这些年你还找到过其他办法么?”
听到沈琅的问题,裴砚舟愣了一下,旋即无奈摇头:“雾剑不是一般的药人,他的血比千年人参还有用许多,若哪一天我的身体抗拒他的血,只怕那天就会是我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