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如帝都,曲族山府北面极远的偏僻小院中,金锦华府的小公子抬脚踢翻了地上的小水桶。
桶里不算清澈的水流淌一地,漫过泥泞的小径变得浑浊不已。
小曲深捏着发皱的衣角,拧着眉气冲冲走上前:“你干嘛呀!”
小公子身边的娇俏侍女见女孩衣着破旧,一把将她推搡在地:“脏东西离我们家少爷远点。”
小曲深坐在地上,屁股摔的有点疼,大眼睛发愣盯着这两个不由分说闯进自己家的强盗,不明白怎么连贼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有小石子扎到手里,她有点想哭,但娘亲教过她不可以随便掉眼泪。爹爹也说小曲的小金豆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小曲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愣是被憋了回去。
她爬起来拍干净衣裙上的灰尘,恶狠狠地瞪着两人,也不说话。曲成基觉得有点好玩:“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你是乞丐吗?”
小曲深不搭理他,只是依旧瞪他,小脑袋不动,身子提了桶要去重新打水。
“我跟你说话呢,”曲成基向来都是被人惯着,三两步跑到小曲深面前,“这是我家的井,不许你喝。”见小曲深还不理他,曲成基抓起地上的狮子就朝井里扔去,还让侍女乌风把她拦住。
小曲深胳膊被乌风的指甲掐得好疼,她终于忍不住,踢着腿哇哇大哭:“你们欺负人!我要去告诉爹爹!”
乌风被她这一嚎惊了一下,手一松,那干瘦的小女孩就啪嗒啪嗒跑进了不远处的破旧小屋,小水桶也没提上。
曲成基跟着过去,还没跨进房门,便闻到一股腐烂臭味,接着就有苍蝇飞出。乌风看了一眼,没忍住吐了一地。
当天就有人来把爹爹接走了。小曲深躲在栅栏后面,看那群人高马大的叔叔将爹爹扔到土坑里埋了起来。
她有点疑惑,爹爹也太贪睡了,为何还不阻止他们?不过转念一想,上次她在土里种了一个土豆,来年竟长出了三颗土豆,她要有三个爹爹啦!希望新的爹爹不要像旧爹爹一样都好多天没跟她讲话了。小曲深掰着指头数,希望到时候还能长出几个娘亲,她都好几年没见到娘亲了。
不需要给爹爹准备饭菜之后小曲深轻松了很多,虽然之前爹爹一口也没吃,最后全进了自己的肚子。小手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了一个小苹果,咬一口,有点酸,还没熟,权当今天的晚饭对付了。
裹着破旧的小袄子缩在被窝里,小曲深想起了乌风穿的衣服,浅黄色的,和秋天的叶子一样,真好看。她还以为衣服只能用泛白的灰色做呢,爹爹又骗她。那个和她大差不多的小男孩的衣服亮闪闪的,像大公鸡,不好看。想着想着,小曲深渐渐睡着了。
梦里她变成了大人,穿着浅黄色的衣服,三个爹爹和一个娘亲一点也没变老,穿着公鸡衣服,五个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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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成基今日上学堂又被夫子给打了,起因是夫子将曲珩的申论念了一遍,大加赞赏,他在背后凌空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龇牙咧嘴,摇头晃脑学,被夫子抓个正着,打了十个板子。
惹得曲音梅和曲音兰还有曲玉哈哈大笑,被一起赶到门口罚站。
不出意外地,回家又被父亲打了一顿。曲成基揉着手,耳边全是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生气的呵斥“你看看曲珩”“你连人家一个手指头也比不上”,他赶紧捂住耳朵不想听到这些,确实徒劳无功,这让他的头和手都很痛。曲成基生气了,决定去给曲珩一个下马威。
曲珩可真好看。用他贫瘠的文辞只能堪堪挤出神仙两个字来形容。
但比起大伯父大伯母是如何生出这么好看的小孩的疑问,曲成基更想知道曲珩是怎么能够呆在蒲团上学整整两个时辰一动不动的。他每每坐三分钟,便觉得周身有虫子乱爬,痒得很。
下次还得找他讨一讨这绝世坐功呢,今日且先放过他吧。曲成基这样想着,一定在下次家族典仪中静如呆松,震惊全族人!让父母痛哭流涕求他不要再学了,要多玩!便又走了。
曲珩此刻正在写为爷爷祝寿的寿词,长得和他有五分像的曲玉举着糖葫芦跑了进来:“哥哥!曲成基说他在北院发现一个好玩的小乞丐,明明跟他一般的年纪,看上去却只有五六岁,你说她会不会有缩骨功!”
曲珩放下笔,带些少年稚气的脸上已显端庄,隽雅无双,双眼看过来时如一砚沉墨,声音清冷:“不可大呼小叫,不可随意胡诌诨名。”
曲玉瘪嘴,咬着糖葫芦吃得满嘴焦糖,她一步一步挪到书桌前,嘴上应着是是是,手却嗖一下扯走曲珩的功课,迅速跑走。
曲珩看了一眼侍墨的小厮,永沉立刻拱手而退。曲家嫡长子向来端庄自持,最重规矩。永沉拿回课业后,曲玉便被没收了三天的零嘴,气得她暗地里怒骂曲珩十八次是个连亲妹妹也不爱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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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珩受封少主这天派人去了北院。
年满八岁的小女孩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