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成,也要看人家小娘子的心意。况且她还是师娘,更该为小娘子的未来考虑。
李观如越想越觉得沈菽适合做丈夫,一把抽走陆执英手里的书丢给对面的陆青斐,说道:“你现在派人下请帖,邀沈菽明日过府一聚,我好探探他的口风。”
陆执英张口要吩咐侍从,陆青斐腾地一下坐到他旁边紧紧捂住他的嘴,对李观如抗议道:“阿娘至少得问问她的想法,怎能自作主张?”
“我肯定是要问问衡娘。可这桩婚能不能成,都不耽误邀请沈菽。细论起来,沈菽还是衡娘的师兄,让师兄师妹彼此结识结识,情理之中。”
这番说辞进退皆宜,陆青斐一时还真找不出破绽,于是立刻变脸,松开手,眼巴巴地看着陆执英。
陆执英微微颔首,同意帮他这个忙。李观如顿时威胁一般地“嗯”了声,他也点点头,表示绝对会顾及她的决定。
“长公主对沈菽的父亲有提携之恩,不若请长公主下帖子,邀沈菽九日后以文士之名同游南山赏雪,他必不会推拒。届时燕游之际,郡主再让静衡和沈菽见面也不迟。”
“险些忘了,姑母前几次置宴都由沈菽写诗作赋,这次肯定也是他。”李观如说,“如若两人明日相处得不愉快,之后见面难免心生窘迫,还是在南山银粟宴上认识为好。”
陆青斐挤进两人之间,万分不解地问她:“非要让他们相识不可?”
“苹奴连衡娘结识个朋友也不答应?谁管你答不答应。”李观如揶揄说,“有的人都留着王家十一娘的手绳了,莫非还能害怕衡娘会看中沈菽?”
陆青斐被她这番话一噎,浑身都不舒坦,索性不再开口。
李观如依依不饶地说:“苹奴都到了心上人的家门口,竟还能耐住凡心不与她见面,真真厉害,堪比大禹啊。对了,成日光听你把衡娘挂嘴边,怎不同阿娘阿爹说说你和王家十一娘的事?”
“阿娘这么爱说话,我不敢抢你风头。”陆青斐坐回对面闭眼假寐,“阿娘尽兴便好。”
分明在意极了,这时候却要装作与己无关,李观如看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实在可怜,大发善心提醒道:“衡娘中午不回府用饭。”
“她要去何处?”陆青斐立马就睁眼坐好。
李观如靠上陆执英的肩头,也学他闭眼假寐。
爱说不说,他不在乎。
*
第五次经过书斋门外,盼康探头向里瞧。
陆青斐恰好转过身,见他一副贼眉鼠眼的神情,问道:“你在看什么?”
盼康当然不敢戳破自家主子在等姚小娘子回来的小心思,随口扯了个谎:“我瞧书斋的窗棂很是好看,便多看了几眼。”
窗户大敞,能看见什么?这句假话却给了陆青斐望向书斋的正当借口。
闷闷不乐的目光直接跃进窗台落到姚静衡的桌案上,他心不在焉地喃喃:“的确好看。”
盼康莫名感受到颓丧的意味,忍不住开口说:“小郎君,您若有不满,不妨和姚小娘子摊开了说。这般拖来拖去,一旦心生嫌隙,后悔都来不及。”
昨夜是阿娘让他别后悔,而今又轮到盼康劝他不要后悔,他看起来有那么容易后悔吗?
陆青斐满心不服气,扭过头不再看书斋,呛声道:“你怎不去劝劝她,让她快来和我交心,让她莫留遗憾?”
“那不是姚小娘子不及您在意这回事嘛。”嘀咕完,盼康心虚埋头,不敢和他对视。
“你也觉着她根本就不在意我?”陆青斐自嘲一笑,“兴许她本就不在意我。”
“您一对上姚小娘子就冷眉冷眼的,她就是想在意您也不敢。”盼康一个没忍住,仗义执言,“何况您还口口声声说属意王十一娘子,要疏远姚小娘子,她就更不敢找您谈心了。”
“小小的困阻就能妨碍她在意我,岂不正好证明她不在意我?”
盼康想说“您若想姚小娘子在意您,就该由您自己去努力,而非一次次将人家推远”,可他不敢。
由此可见,姚小娘子就是有话想说,也不得不藏在心里。
他委婉相告:“小郎君,您是主子,自是能随心所欲,可姚小娘子不是。”
陆青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介意的也正是她的胆怯。
活在那样不和的人家,她会长成怯懦的性子倒也无可厚非,可面对着他,她也害怕?
“我对她,还不够好吗?”陆青斐苦恼地问,“若是十善抵不了一恶,若是我后退一步,她便要避我九十九步,那我曾经为她付出的心血不就太过廉价?”
小郎君出身高贵,才智过人,自幼受尽追捧,向来想要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什么,可世间事并非都如他这般一帆风顺。
说到底,一分耕耘便能有一分收获是件极难得的幸事,百分辛勤换来半分收成才属寻常。
庄稼如此,遑论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