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道:“孟氏……难道她是靖平侯孟钺的闺女……”
哎呀,早听说自从三年前靖平侯孟钺病逝后,孟家再比不上柳家等大士族了,今日见他的女郎果然不够端庄矜持。
还有说孟府与柳府的婚约也黄了,如今柳府弃了孟家的婚约,与江东豪族——周家来往频繁,怪不得孟令姜报出姓氏后他愣是没把她跟靖平侯孟府对上号,只当她是个鬼祟的小户女子。
“大人,”宋蟾光突如其来的问询打断了潘俊修的滔滔不绝,他骤然心中大喜,可算搭上话了,正打算就靖平侯府多说两句,就听这祖宗道:“要变天了,下官先回了。”
完一拂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潘俊修原地凌乱:“……”
这都什么事吗。
天际乌云衔雨,却不急着泼下,外头起了风的,却吹不到林子中来,等着离得大理寺那两位狗官远了,孟令姜抬头望了下天:“咱们赶紧回去吧。”
天边雷声滚滚,云脚压得愈发低了。
她心想:今儿怕是躲不过一场大雨了。
“郎君,回府吗?”出了竹林,行至开阔处,赶车的另一名小厮阿九问道。
宋蟾光抬头朝大觉寺的塔刹顶望去,青铜鸾鸟在山顶的风中衔珠而动,翩然回眸。踏在通往塔刹的青石板上,乌云盖雪在前头开道,山雨欲来前的山间漫着一层薄雾,将他的眉眼染得乌浓。
到了山门前,宋蟾光驻足良久,他一身杀戮,从不敬鬼神,就不去扰我佛慈悲了吧,想罢转身一摆衣袍,又折下山去。
风吹动天边的乌云翻滚,哗啦啦摇落满地残红,顷刻,雨脚如缫丝,密密麻麻地缠住了行人。
鸾鸟朝东北方,或有大雨,那个女郎说。
忽地,他心上的一丝弦被外头的雨丝挑捻,发出一声回味悠长的清音。
“爹爹,远处那个塔刹顶上的鸾鸟朝南,明日不下雨咱们又能赶路了……”十年前,那个救了她的小女童的声音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回响在宋蟾光的耳畔。
而后,突如其来的直觉让他的心头不可抑制地一跳,遂生出一个发了癫的念头,十年前丢下他跑了的那个小小娘子,是她。
是孟令姜。他的心上忽然有什么东西不可抑制地一发涌出来,嘴唇泛白,笼在宽袍大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过了好半天,宋蟾光直直地坐进马车里拢着披风,又猛地想起什么,他伸出玉雕般的手指略挑帘子,哑声吩咐赶车的小厮:“阿九,去送把伞。”
“送伞?”阿九不明所以:“潘大人是坐了车来的。”送把伞去人家也用不着啊。
“方才那位孟姓……女郎。”宋蟾光绷着声音,有些别扭地道。
阿九傻眼:“……”
乖乖,头一遭,他慢了一拍,宋蟾光已经从马车厢里递出一把来:“去把这个卖给她。”
孟令姜年纪不大心眼多的像筛子,要是就这么直愣愣地送过去,她必要怀疑他有所意图,不会要的,或许还会讥诮他一顿再把人撵回来。不如让阿九扮成小贩,卖她一点儿钱,让她收个心安理得吧。
阿九这下彻底懵了:“这……郎君……”
“用不着了,去换成钱吧。”宋蟾光沉了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