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竟连他手中的一根麈尾都不如。
她低下头,任凭周家的奴仆像牵牲口一般把她带了过去。
临走时,绛桃眼角的余光看着柳玄的衣角,她忽然心口剧痛,眼角滴出血来。周淳伸出手指勾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绛桃的脸:“美人血泪流更艳了。”
他颇有兴致地吩咐随行的奴仆:“回去后请我的三五好友来,一同赏美婢。”又抚着绛桃的脖颈说道:“有美同赏,我要让好友把玩你的每一处玉肌,同享艳福。”
家中的素纱衣裳,如蝉翼一样薄软透,裹在这样的美婢身上,那该多美艳。
当风一吹,素纱从美人凝脂般的肌肤上滑落,触手的玉肌温润,抚弄时美人启红唇发出嘤咛之音,又该是怎样的一种享乐。
……
孟令姜进了城听见很多人在说柳玄赠周淳美婢一事,他们引以美谈,说着柳世子是如何的风流俊逸。
有病。
孟令姜心中嘀咕,但听一遍就过去了没往心里去。
贵公子的玩法很花的,可再花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还是想想稻田除草施肥吧。插秧后,她叫张乙他们用沤肥少量多次给稻田施肥,间或除草,把庄稼侍弄得很细致。
隔日早上,大司马夫人又到孟家来了。
孟老夫人不得不来见她,一见面,就摆明了说孟家不想缔结这门姻亲,想退婚。
大司马夫人干干一笑:“孟老夫人这是为难我了,昨儿听大司马说孟大人在荆州甚是屈才,恰好会稽长史空缺……”
“太后她老人家得知玄儿婚事将近,打发人去北地采买绫罗绸缎……”
先拿孟令姜四叔孟缨的前程说事,这也还罢了,后面连皇太后都搬出来了,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这句话:孟令姜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根本不给孟家商量的余地。
……
大司马夫人离开孟家后,孟老夫人把孙女叫到跟前,无力地说道:“七娘,柳世子很好。”
她的长子孟韶前两日写信回来,说柳玄是难得的佳婿,其余的便不肯再说了。
长子的表态让孟老夫人很生气,想到英年早逝的三儿子靖平侯孟钺,她又心疼起孟令姜来,心中骂道:你们男人啊总是不在乎这些事情,到头来还不是你侄女吃亏。
可纵然心中恼怒,却不敢鲁莽硬着来,只好做嫁孙女的打算。
孟令姜晓得柳家的底了——他们要强娶她。
而孟老夫人,断然不会为了孙女的婚事跟柳府撕破脸皮。至于孟令云嫁给齐王,齐王府连个准信儿都没给,谁会去孤注一掷赌它呢。
她如今都快七十岁了,风风雨雨经历的太多,总是需要稳妥的决定。
许是怕再生变故,柳府来下聘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孙女知晓了。”孟令姜语调克制地说道,尽管她心里已经骂的很脏了。
回到房里后,她在绣腊梅花的折裥裙里头新穿了一条窄口裤,又要出城去田间地头。与其困在绝望里,倒不如先找些事情来做。
等明日她找个由头把柳玄约出来谈谈,谈个条件,让他松口退婚,万一他混账不肯,她……孟令姜想了不下百八十种逃婚的法子,逐一分析,发现可行的全是险招,押命上去的那种,更丧气了。
走到城门口时她被宋蟾光拦了下来:“今早涌到建康城外很多流民,有数千人之多,大理寺还在想办法,女郎还是留在城里吧。”
里面是大红色的中衣,外头是玄色的袍子,里艳外素的穿搭,看着总觉得有些许骚气。
且看她的眼神,比从前更幽怨了几分。
孟令姜没绷住笑意:“……”
差点问一句“宋大人因何常作‘怨夫’之态?”到底没问出来。
以往的流民都是淅淅沥沥的,孟令姜问他:“这次缘何来了这么多人?”
“西北的青州连日来城门紧闭不肯收纳流民,”宋蟾光说道:“他们只好绕过青州到建康城来了。”
青州是建康城的屏障,孟令姜一惊:“青州为何关闭城门?”
宋蟾光说道:“青州太守沈大人探到密信,说南匈奴人不日即将攻打青州。”
青州不得不布防。顾不上流民。
孟令姜:“……”
她心头一紧,青州是建康北边的屏障,要是守不住,建康城岂不是危矣。
想到他父亲宋大胜驻守的正是青州,沙场九死一生,她突然明白了他幽怨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
他该担忧死了吧。
想宽慰他几句,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好同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