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话锋一转,又换上死皮赖脸嘿嘿道:“我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嘛。”
索性枕了手臂躺倒,将瓷钵往脸上一扣,哀怨道:“一切障碍都能克服我。②”
法悟无语,“你不是刚掐算出能解决障碍的人吗?”
“解决了就能好起来吗?”王奇谋反问。
“万事开头难。”法悟望了望星空,双手合十,“世道总归会越来越好。”
王奇谋接了话:“没错,万事开头难。”
拖长了音一顿,接道:“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更难。”
叹口气,滑稽道:“你说这世道会越来越好,我看全是草台班子演戏。”
“争来争去不过是猴子打架。”
法悟没言语。
静了一静,法悟道:“那便不做了么?”
“做,怎么不做。”王奇谋起身来到水池下,重新挂上嬉皮笑脸,道:“猴子打架也没关系。”
“最后谁不是死?死之前,当然要尽情地搅风弄浪,当一回猴子大王。”把瓷钵里的水搅得到处乱飞。
法悟摇摇头,“你且当着吧,我要去写药案了。”
晏婉的晕厥症是痼疾,这药案他还要好好斟酌一番。
……
晏婉一连在望安寺住了几日,每日按时服药,日子平静清恬。
法悟从城中请了一位医娘子,由他提前画好穴位,教与医娘子为晏婉针灸。
本来针灸前两日就该结束,但医娘子家中出了事。
听寺中小僧说,由于城里闹饥荒,百姓家里都无多少存粮,揭不开锅的比比皆是。
医娘子有个八岁的女儿,吃了攒剩的羹饭后,一直高烧不退。
晚上让医娘子抱抱她。但医娘子还有两个吃奶的娃,已经几日吃不上奶了,哪顾得上她,只能让她乖一些,听话一点,睡一觉挨过去便好了。她便靠着医娘子的后背,偎依了一夜。
第二天医娘子起来,才发现小姑娘已经死了。
医娘子大受打击,人也就此恍惚了。
晏婉派人送去了银钱,难过了好些天。
针灸便需另外找人,因此就耽搁到今日才做这最后一次。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寺里考虑的倒是周到。
感受到寺里的善意和身体的轻盈好转,这几日晏婉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闻渊这边的案情进展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史凡明尤其善于打官腔,说什么都好好好的应着,一催就是在做了,万事一个拖字诀。
他提出要看府库出纳记录,连催几天,史凡明都以各种理由搪塞,就是拿不出来。很明显是在糊弄。
饶州军亦是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紧盯,颇有些闻风而动的意味。
闻渊正欲提了史凡明来肃审,这天,史凡明却突然破天荒的主动上了门。
一进府邸,便嚷嚷着陈情说找到了赈灾银消失一案的线索。
闻渊寻线而动。
到达史凡明所交代的地点后,蹙眉冷下脸。
“你说的线索,便是在这里?”这一路居然是到了望安寺脚下。
“正是。”史凡明殷勤道:“下官绝无虚言。”
“这望安寺虽看起来一派平和,但里面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这不,下官一查到不对,便马上禀告大人了。”
闻渊停了脚,“不是正经和尚?”
史凡明使劲点了下头,“对,不是正经和尚。”
闻渊望着寺门琢磨了会儿。
清容撩衣,破步迈上台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