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顾青姝自责的哭了一场后,又琢磨起如何同父亲说要离开长安的事。
若冒然说起,父亲非但不会同意,多半还会训斥她一番。
另外有一件事得考虑,离开长安后,他们一家子依靠什么养活?
父亲可以教书,兄长可以走镖或是给人做个武术先生,她则可以做妆点娘子,妹妹继续上学便是。
但这些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父亲一心想要为朝廷,为百姓奉献自己;兄长想要成为大将军,为大原守护边疆;就连妹妹都有自己的追求,想要成为一名夫子。
难不成就因为那些人渣,他们一家人就得被迫远离?
难不成就因为他们位高权重,他们顾家就得卑躬屈膝,就得家破人亡?
不甘啊!
顾青姝躺在床上,看着陈旧的青色幔帐,心里的酸意慢慢被恨意所占满。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总能找到办法。
但在这之前,她还是得同父亲说。
晚上顾海明在书房内看书时,顾青姝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顾海明看向探出一颗小脑袋的二女儿,放下手中的书朝着人招了招手。
顾青姝打开房门,朝着父亲浅浅一笑。
昏暗的烛火下是挑灯看书的父亲,他的身后是一道书墙,一册放着喜爱的书籍,一册放着笔录。
父亲有着真才学识,却因着为官清廉,一直未得重用,在灵台郎一职上一待就是十八年。
在顾家被抄家时,父亲的书籍全部被充了公,而父亲的笔录则被用来证实他参与“谋反”一事的罪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在一日,顾青姝竟然在姜河逸的书房中看到父亲一部分的笔录。
起初顾青姝只当是父亲从前送给姜河逸的。可在德明十三年,父亲被判流放,兄长死在乱葬岗上,妹妹不知所踪之时,父亲曾为改田制写下来的政策出现在了百姓的谈论之中,而关于此政策的推行者正是姜河逸。姜河逸也因此升了官,得了太子的重用。
因着这件事顾青姝开始对姜河逸起疑,不过她没来得及查证姜河逸与父亲的死是否有关系,就被宋雪妍淹死在了荷花池中。
“阿爹,我今日去公主府上应聘了妆点娘子。”顾青姝说着,视线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父亲的神色。
顾海明今年不过四十三,他素来心胸宽阔,又有文人风骨,看起来最是和蔼不过。他听着二女儿的话,只是眉头一蹙,没有生怒,神情中是透着对女儿行事的不解。
在繁华的长安城中顾家就如一只按部就班的蚍蜉,曾经他也觉得自己能在那金銮殿中站一站,挤进内阁之中与一众重臣辩一辩是非,为天下百姓付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如今,顾海明逐渐不作他想,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缓慢地加入了长安官制下那一批注定默默无闻,似可缺少又需要的官位上做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女儿的这番举动,让他心中起了一点涟漪。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顾海明。
顾青姝在书案右侧方的松木交椅上坐下:“算不得吧。只是女儿近日想了些事。父亲想要做为民请命的清官,兄长想要成为守护疆土的大将军,妹妹想教书育人,那我呢?”
大原的风俗对女子并不严苛,开商铺,做手工坊,小摊贩......,一一有知。
“从前我的心思不是在家中,便是为着姜府转。”
这般话若是放在从前顾青姝定然是开不了口的,她一面履行着作为姜家儿媳妇的职责,一面将照顾着家人的责任放在自己身上。说来是不曾怨言,可心里倘若真没有半分,她岂会在与姜河逸婚后对兄长和妹妹少了关心。
顾青姝如今想来,姜家人是从未把她的付出放在眼中,而家人里或许是因她不曾说出过自己的想法。
顾海明听着她的话,神情中透着几分诧异,却也想到了一些他从前忽略的事。
与姜家的婚事是他同意的,他虽有几分瞧不得刘慧的做派,但姜河逸是他看着长大的,知人心性不坏,又颇有才华,为人也卑谦。
两家人又相识多年,在他心头算得上一家人。那么两姓一家人是谁在操劳着?
二女儿平日里稳重,家中大小事基本由她操办。细细一想,她不过十七,还是个小姑娘。他作为长辈,作为父亲为何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家中所有事都该由她来操持呢?
既然他会忽视到在下意识中认为二女儿应该做,那么素来爱使唤人的刘慧是否对二女儿也是如此?
一番想来,顾海明心头满不是滋味。
他曾向已经逝去的夫人许诺,他定然会照顾好三个儿女,显然他没有做到。
顾青姝并未察觉到父亲心中已经百般转载的心思,她道:“如今我却在想,我可有自己的追求?我喜欢妆点,但父亲为官,兄长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