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以淋了一路的雪,吹了一路的风到了沈渡家。
打开车门,俞以差点没站稳,两条腿又冰又僵,大概是已经和脑子绝缘,不受控制,只知道往里走。
俞以又一次见到了沈渡,只是这一次,沈渡睁不开眼睛来见她了。
按规矩,沈渡的尸体被送到了乡下的祠堂,还得停尸三天才能火化,期间棉衣、棉裤、棉被、棉鞋,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
祠堂外面很热闹,甚至过年不一定见得到的亲戚都来了。
事情也很多,俞以都没有时间悲伤,忙得晕头转向。
要去买蜡烛、香、新毛巾、寿衣、孝衣、头巾,要置办花圈,童男童女,要准备遗像,请道士作法,请厨师,请人搭办席的大棚子,请乐队过来奏曲,还要把沈渡身前用过的所有东西找出来烧掉,要去跟火葬场约时间,要去找墓园挑一块墓地。
俞以被安排了记录费用明细的工作,以及各家给了多少人情。俞以一笔一画写的很认真。因为沈渡的妈妈说:“这些都是恩情,以后是要还的,等对方有婚嫁喜丧之类的大事的时候,我们也得去赶场的。”
等接近晚饭的时间,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了,俞以该记的账记好,算是完成任务,就躲进祠堂里,去守着沈渡的尸体,守着那要燃整整三天不能间断的烛火和线香了。
期间,也有许多人来拜一拜沈渡,但大多数只是在隔帘外面点上三支香,拜过了沈渡的遗像就离开。
说的好听,跟沈渡身前关系多好多好,最终还不是里间都不进一步。
俞以乐得清静,又多少有点不甘心,人们总是对死亡讳莫如深,即使沈渡救过不少生灵。
那是个秋天。
那时,俞以已经跟沈渡混了有两年,因为是同一个学区,读的是同一个学校。俞以的父母工作又忙,有个乐意带着她的知根知底的人自然是好,更何况自家这不值钱的丫头还特别喜欢粘着人家男孩子。
所以和俞以一起上下学的任务和俞以本人被俞家父母打包扔给了沈渡。
那天放学的路上,俞以和沈渡听见了猫叫,俞以一蹦一跳的跟沈渡说:“哥哥,有喵喵!”
沈渡牵住小姑娘的手,防止她再乱蹦跶,又摸了摸俞以的脑袋,对她“嗯”了一声。
又走两步,俞以指着前面一个垃圾箱,说:“哥哥,那个猫猫为什么一直在扒那个垃圾箱,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
“它大概是在找吃的,想把垃圾箱翻过来方便一些吧。”沈渡低头又摸了摸俞以的脑袋说。
俞以一把拍开了沈渡的狗爪子,气的耳朵都染上了一层红晕:“你不要老是摸我的头,妈妈说这样会长不高的!”
沈渡从善如流的应了声“好”。
经过垃圾箱时,小姑娘拽了拽沈渡的衣袖,问:“哥哥,你有没有吃的了,给猫猫一点吧。”
沈渡停下脚步想了想,把书包从自己肩膀上解下来,从里面拿出来一支棒棒糖,这一瞬间俞以的眼睛都亮了,说:“糖!要吃!”
沈渡把糖递给俞以。俞以剥开糖纸就要往嘴里塞,塞到一半,俞以停住了动作。
沈渡一边继续在书包夹层里翻出一包台式烤香肠,一边问俞以:“一一怎么不吃。”
俞以说:“这个是要喂猫猫的。”
沈渡抬手又想摸俞以的头,只是半路转了个弯,捏了一下俞以的脸,说?“小猫是不吃棒棒糖的,糖你自己吃,小猫吃这个香肠。”
俞以“哦”了一声,把糖放进嘴里,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
只是那只拼命扒着垃圾桶的猫好像对沈渡的香肠不感兴趣,余光都没有分给那包香肠。
离得近了,才听见垃圾桶里还有几声微弱的猫叫。
沈渡探头往垃圾桶里看,里面有一只塑料袋,有两只小猫还在挣扎。
沈渡把塑料袋拿出来,撕开了塑料袋。这时塑料袋内壁已经有了一层水汽,这两只小可怜也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多久。
那只扒箱的猫见状立即放弃了垃圾桶,在沈渡脚边记得不停打圈,不停喵喵叫。
沈渡把小猫放下,大猫就上前舔发着抖的小猫的毛。
俞以问:“它是它们的妈妈吗?”
沈渡回:“是吧,一一把书包给哥哥,好吗?”
俞以一边听话的把书包放下来,一边说:“是有人把猫猫扔掉的吗?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
沈渡看着终于肯吃香肠的大猫,和两只叫声微弱但依旧努力吃奶的小猫,把自己书包里的书全部放到俞以书包里,然后慢慢伸手靠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一只小猫抓进了自己包里,见猫妈没发现,又如法炮制把另一只收了。
小猫很乖,没有再扑腾。也可能是方才被困得有些久了,没力气再扑腾了。
最后,沈渡又把爪子伸向了猫妈,一把抓住她的后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