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把齐澍再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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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郡主这个人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嚣张跋扈,无外乎她有个好爹,又恰好是这位好爹正妻留下的独女。
她爹太子殿下沈天赐,当今圣上的皇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自小养在帝后膝下,过着无忧无虑、备受宠爱的宫廷生活,到了七岁那年,皇后突遭重疾,卧病不起,皇帝心急如焚,决定采纳大臣的建议,册封皇后唯一所出为太子,为皇后冲喜,沈天赐由此成为本朝建国以来,以最小年纪获封太子的皇子。
太子在东宫一天天长大,很快就长成了一位翩翩少年,到了该娶妻成家的时候,皇帝属意贺尚书家幼女为太子妃,皇后亦欣然赞许,贺尚书再三推拒不得,只好谢主隆恩,皇帝立即下旨,册封贺家小娘子为太子妃,择日入主东宫。
沈天赐从小泡在父母的溺爱和宫人的奉承里,生性傲慢不逊,放荡不羁,像匹在大草原上狂奔的野马,而贺家小娘子久居深闺,性子和顺温婉,也不大爱说话,就像只呆在羊圈的乖巧小绵羊,小夫妻的性格南辕北辙,过了最初相互熟悉的一个月,沈天赐就对这木头美人腻了味,贺家小娘子才做了半年的太子妃,沈天赐便迫不及待地纳了几位美妾,离了冷宫一般的承恩殿,又是郎情妾意的新天地。
贺家小娘子怀揣着侍奉夫君、为皇家开枝散叶、将来母仪天下的一颗心才进了东宫,如今这凄凄惨惨戚戚的光景,真叫她整夜以泪洗面,人比黄花瘦,最后还是皇帝出面,将太子训斥一番,逼他进承恩殿过夜,太子妃一朝有孕,十月分娩,在酷暑和难产的折磨中诞下一个女婴,给孩子取完名字后便香消玉殒。
或许是回想起那一个月的甜蜜,沈天赐跪在亡妻的灵位前痛哭了三天三夜,甚至跪求皇帝下旨,册封亡妻留下的独女为郡主。
按照皇室律令,公主郡主在出嫁前才能获得封号,可沈天赐一再哭诉,皇帝难免触动情肠,在小女婴的满月宴上,将她册封为郡主,封号扶风。
不过太子妃的丧期还未满三个月,沈天赐就从悲痛中活过来了,继续纳进新妾数人,在东宫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把刚出生的小扶风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云裳用手做成扇子状,扇了扇脸上的热气,扶风郡主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又失了父亲的管教,野成现在这副德性,恐怕也有皇帝愧对已逝尚书的意思在其中,对这小孙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郡主府位于距离皇城极近的崇仁坊,府门前杨柳垂金,青翠欲滴,一轮骄阳跃于柳梢头,沈云裳从马车上跳下来,被日光照得两眼发花,一只脚才刚踏进门槛,就被两位小厮拦住了去路。
沈云裳牵动嘴角,不屑道:“怎么?我进不得自家府邸?”
郡主府管家的儿子阿绪迎上来,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郡主,太子……太子殿下他……”
沈云裳赶紧回忆原文,沈天赐不是去江南道巡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身子瑟缩了一下,“我……阿耶他回来了?”
阿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太子殿下的脸色非常难看,郡主可得小心些。”
沈云裳深深地吸了口气,“哦……我知道了……”
扶风郡主混账败家是整个长安都知道的事,当今圣上虽然宠着护着,可沈天赐这位亲爹,却是一万个恨铁不成钢,每次逮到她犯错,就把她赶去佛堂跪上个三天三夜,一点都不手软。
阿绪见沈云裳脸色悲哀,又安慰道,“郡主放心,赶在太子殿下进府前,小奴就已差人将那些郎君送到另一处宅邸安顿,郡主无需担心。”
沈云裳:“……你看我现在是担心这个吗?”
既然取代了原主的存在,肯定也要把原主的亲爹当自己的爹,这个面不见是不行的。
扶风郡主的府邸建得同宫殿一般金碧辉煌,沈云裳怀着沉重的心情去了正堂,还没想好哪只脚先跨过门槛,一个青釉花口高足杯迎面砸来,准确无误地打中她的脑门,把她吓得连下八个台阶,噗通一声巨响,一头栽进了鱼池子里。
沈云裳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浑身湿得像落汤鸡,脑袋上还顶着条肥硕的大鲤鱼,周围看热闹的丫鬟小厮们使劲憋着笑,只听得太子爷气势如虹:“你个败家子还知道回家!”
沈天赐正值青年,身材魁梧,身形颀长,站在正堂门口仿佛一棵参天古松,沈云裳这小兔崽子在他面前连颗草都算不上,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也是有错漏之处的。
沈云裳不敢与沈天赐对视,摸摸红肿的额头,从百鱼沸腾的池子里走出来,一声不吭地跪在台阶下。
周围的气氛立刻死寂到极点,丫鬟小厮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按照扶风郡主这个混世魔王的本性,出了糗之后合该满院子撒泼打滚才是啊,怎么会下跪呢。
沈天赐也被她弄得一愣,但碍于身份还是面不改色,冷声道:“怎么?你以为你玩这点小花招,我就能饶过你?”
沈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