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厉害角色,年纪轻轻高中探花,于御前对答如流,受到圣人另眼相待,连太子殿下也有意拉拢,郡主若是再这样强取豪夺,误了殿下的谋划,殿下……殿下必然动怒,到时候郡主遭受的责罚,就不只是跪佛堂那么简单了。”
沈云裳一口怨气堵在喉间无法发作,只能化成唇角的点点苦涩。
的确,齐澍这般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人物,大约是无论如何都瞧不上扶风郡主这等草包货色,她应该识趣些,别去惹人家的烦恼。
沈云裳拎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满杯,“你别瞎想了,从前的那些混账事不提也罢,以后我就改邪归正了。”
阿绪瞧了一眼沈云裳落寞的神色,依旧有些疑虑,又不敢开口,只得换了个话题。
“郡主,前几日云麾将军任九霄从西域回来,给你送了好些礼物,也常来府里问你是否得空,你与将军从小一起长大,何不随他出门玩玩,也能暂排苦思。”
一听到任九霄的名字,沈云裳的手指颤了颤,险些打翻酒杯,默了良久才道:“不了吧,我……暂时不想见他,以后他再来府上,你就说我受了风寒,不宜出门,让他回去吧。”
雅座四周是一片梅林,灯火照得枝头白梅簇簇,暗香浮动,这里风景雅致,隔音却不怎么好,透过层层帷幕,沈云裳明显听到隔壁几个男人的谈话声,正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趣事。
沈云裳拉起幕布往远处一瞧,隔壁的后院里燃起一堆篝火,几个下了班的金吾卫围在火堆边吃烤全羊,那羊肉烤得油水滋滋,飘出一股浓浓的香味,把她肚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阿绪循着沈云裳的目光望去,道:“隔壁好像是秦五家,秦五娘这假母极会调弄女人,她家的娘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有位秦都知在长安颇负盛名,多少皇亲国戚为她一掷千金,文人墨客为她吟诗作画,甚至还有两位朝廷新贵为她争风吃醋,闹到京兆府衙门去了。”
那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了,沈云裳大着胆子,再偷瞄几眼,金吾卫身边陪坐着几位貌美如花的娘子,烈烈火光熏得她们满面通红,像是涂了层厚厚的胭脂,还有一二位胡姬,高鼻深目,发丝卷翘,手腕间缠满金钏银钏,谈笑间叮当作响,悦耳动人。
她奇道:“哪个是秦都知啊?”
阿绪笑道:“秦都知风华绝代,世所罕见,早就被贵人赎身,养作别宅妇了。”
火堆上架着的羊肉熟得金黄酥脆,一位金吾卫取下腰间蹀躞带悬着的小刀,片了两块羊肉放进碟子里,道:“你们知道那件事吗,南曲的洪四家有位罗都知,前天晚上不明不白地死在阁里,死时身旁只有一个男人,这人你们绝对认识,就是沐家大郎沐阳。”
有个八字胡“哟”了一声,“沐老先生好歹也是一代名师,我小时候还去他家私塾上过课呢,只可惜生出了沐阳这个不争气的败家子,整日跟在那些纨绔的屁股后面当狗腿子,把他父亲的脸面都丢尽了。”
旁边搂着胡姬的金吾卫道:“这也能叫不明不白?凶手不就是沐阳吗,罗都知死时,唯有他在阁内,除了他还能有谁?必定是他奸|杀了罗都知。”
另一人接过话茬,“说实在的,洪四家三位都知才貌双全,就数罗都知最为逊色,不过是出阁那日碰上娄霸王,成了人家的老相好,否则洪四家哪里轮得到她出头。”
方才片了羊肉的笑道:“沐阳眼下押在万年县狱受审,县令已经上报京兆府了,他家小妹正在四处奔走,只求为她的兄长洗脱冤屈呢,貌似求到武宁郡公的门前了。”
“娄霸王可是当今皇后的侄子,又承袭了莒国公之位,地位非同凡响,沐阳敢动他的相好,在牢里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呢,”有位娘子给八字胡倒了杯酒,含笑道,“沐家小娘子摊上这么个败家子的阿兄,真是倒霉透了,奴家几天前去菩提寺听尼姑讲经,正巧碰见沐小娘子来烧香,远远瞧了一眼,我的乖乖,可真是位标志的小娘子,美得跟幅画似的。”
八字胡啧啧两声,语言间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意思,“武宁郡公对付女人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狠辣,不知断送了多少年轻娘子的性命,沐家小娘子这朵娇花,怕是要折在他的手里了。”
阿绪听完几位金吾卫的聊天,想必多少知道点内情,喃喃道:“沐家小娘子可真是有点死心眼,自家阿兄做了错事本就该受罚,还有什么好救的,这下可好,做兄长的要被砍头了,做妹妹的要成家妓了,沐老先生怕是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郡主你说是不是?”
沈云裳没有回答,低着头把眼前的几道小菜吃光盘,腹诽道:想不到这么快,女主就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