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自己的耳朵,更情愿自己当即就聋了,什么鬼话都听不到。
绣儿的笑容骤然消失,语气变得极为尖刻:“状元郎,你这是什么态度?郡主属意于你为郡马,可是上天入地都求不到的福气,你不立即跪下谢恩,反而傻愣着一言不发,身为读书人,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沈云裳一甩衣袖,作出大度的姿态,“绣儿,你可别吓着状元郎了,日后成了夫妻可是要相敬如宾几十年的,此刻就被吓着了,那我往后怎么办才好。”
公仪嘉总算是被这句玩笑真切地吓着了,腿脚发软,单膝跪了下去:“郡……郡主,我不能娶你……哦不是,我……在下、在下不能尚郡主!”
众人觑着郡主的脸色,暗自为公仪老弟捏了把汗。
尚郡主这事终归是皇家的恩典,从来都只有皇家给不给,没有你平头百姓要不要,倘若你点个头,忍气吞声地承了这份皇恩,日后好处自是多了去了,倘若不自量力,非得争这口气,驳了郡主的一番美意,那不是冒犯东宫颜面,有意触怒天威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郡主一怒,约莫也能伤他半条性命吧。
不过沈云裳没有像其他人料想的那般大怒,反而很有耐心地询问:“给我个理由?”
公仪嘉嘴唇发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沈云裳瞬间没了耐心,冷冷道:“来人啊,请状元郎留宿东宫,今晚就别回家了。”
从夜色里冒出几位人高马大的侍卫,将公仪嘉围得密不透风,作出个“请”的手势,大有一种你胆敢不跟我们走,我们就把你五花大绑抬进去的阵仗,完全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围观的进士们不只读圣贤书,平时也看些传奇小说,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正是恶霸郡主倚仗皇权对柔弱书生强取豪夺吗。
奈何人家是太子殿下的掌上明珠,还真就有逼你低头的本事,他们有的无奈叹叹气,有的偷笑看好戏,有的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就是没有人愿意出手相救。
可怜的公仪老弟,你就当人生有得必有失,得到无上功名,失去自由身吧,若是能把全长安闻之色变的扶风郡主娶回家,管住她不去祸害良家妇男,也算是为那些世家子弟和官宦人家做了替死鬼,日后仕途上有什么难处,念在你替他们负重前行的功劳,也会鼎力相助,帮衬着你加官进爵的,你啊,就安心地去吧,哦不,娶吧。
几位侍卫腰挎御刀,皆是全副武装,宛若铜墙铁壁般不可动摇,公仪嘉眼底微微猩红,在袖管里捏紧了两个拳头。
他自然明白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身处之地乃是东宫禁内,若是轻举妄动,一个造反的罪名就扣到脑袋上,不止十年功课毁于一旦,恐怕连全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尤其是……万万不可连累京中的表舅家。
绣儿见公仪嘉没了动静,催促道:“状元郎,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让侍卫把你架进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公仪嘉终于认命似的站起身,两手泄了气,空荡荡地垂在袖子里,像个被夺走三魂七魄的人偶,任凭幕后主使操控。
沈云裳对他的束手就擒十分满意,转身往宫门去,直到人群中传出一声——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