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意思呢?”摄政王又问。
小皇帝朝我苦笑了一下,“朕也愿意,此事就交给仲父操办吧,别委屈了公主。”
“拜托王爷了。”期弦背对着我,又说了些什么,我全然听不清了。
脑子里轰然一响,好像有只匕首直直捅进了心脏,翻来覆去地绞,满殿嘈杂的欢声笑语刮得耳膜生疼,异常尖锐的痛苦从心口蔓延开来,指甲嵌进掌心,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了……
眼前天昏地暗,走马灯似的浮现出他的脸,嗔怒的,含笑的,温柔的,冷峻的……他浑身是血救我下马的模样,他在新年的第一天对我说要好好活下去的模样,他肩头飘雪、却给我打着伞的模样,他在客栈里紧紧抱着我的模样,他站在晨曦里目送我上车的模样……此刻全变作滚烫的铁水,顺着头顶浇下去,皮开肉绽,血溅三尺!
他说回康国就娶我,他说愿意陪我找一处山林隐居,他还说我是他见过性子最好最好的姑娘,如果有人欺负我,一定要告诉他……他为什么要这样,什么要骗我!
期弦不会对我说这种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永远都不会让我受伤……殿里这个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陌生人,他不是我的小将军。
我的小将军已经死了。
死在虞国,在昨天清晨,米氏邸店的院子里。
那竟然,是我见他的最后一眼。
*
扶我回石楼的医女说,我的脉象很不好,以前应该受过大寒。
我觉得很冷,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想睡,又努力挣脱黑暗。我怕黑,以前总是青羽守在床边,点着灯等我睡着。这屋里是有灯的,可我还是怕。
一碗药汁灌下去,我趴在床边连胃都要吐出来,到了下半夜,人都散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一股清凉的竹笛声从楼外飘来,我听着听着,就埋在枕头上哭了,又不敢哭得大声。
“你怎么了?”三楼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
我没回答,他继续小心地问:“是不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我抹着眼泪,嗓音嘶哑:“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卢令像昨晚那样戴了个白面具,写着一个大大的“笑”字,蹲在石阶上:“我答应了一个人,要让你开心。喂,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些?”
我哭得更伤心了。
他无奈地往后靠靠,“你说吧,只要你高兴起来,我能办到的事,都会尽力去办。实话告诉你,我其实住在桌上的那盏灯里,你可以对我许三个愿望。”
“天神不许教徒骗人。”我哽咽道。
卢令扶着面具,“好吧好吧,我其实是茶壶变的茶壶神。”
我想看看你的脸。我恶意地想。
“喂!那里有人滑冰!”他指着窗口。
这招对我没用。不过我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有人在喊“宝宝,宝宝”,还有人在喊“陛下,危险”。
预料中的那声拖长的“哎——”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歇斯底里的哭声。
卢令说:“他在冰面上滑了一跤,疼哭了。”
我看过小皇帝摔跤,那时他没哭。
卢令又说:“你知道么,今天我很高兴,我喜欢的人跟我说话了。”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说说话,心情就好了。”
不等我回答,他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从前有一个遥远的国度,那儿有一位公主。公主住在高高的塔楼上,每到月圆的夜晚,就来到塔顶看金黄金黄的月亮。后来,从远方来了一位国王,他带着一百万士兵与一千箱茶叶,求娶这位公主。”
“公主死了,国王死了,月亮活着。”我生硬地结束了这个故事。
“公主喜欢塔顶的月亮,于是听了别人的话,跳进了塔下的湖里。国王知道以后非常生气,杀了让公主坠楼的人,灭了全城,还砸了月神的祭坛。可是湖水依然没有把公主的灵魂冲上岸,因为自杀的人是没有灵魂的,国王只能到地府里找她。”
卢令托着腮,慢悠悠地道:“国王不想去地府,他并没有非常喜欢公主,只是觉得公主长得很美,又有一座城做嫁妆,毁了一切之后,他觉得很没有意思,就带着一百万士兵和一千箱茶叶回国了。他娶了另一位公主,活到一百岁。”
“一样。”我红着眼睛说。
“在他一百岁生日的那天,他的国家发生了一场灾难,所有做晚课的人都看不到月亮,月亮死了。”
“月亮不会死。”我更正他。
卢令笑道:“月亮是神灵,不可以干预人间,于是等到国王寿数一尽,就穿过湖水来到了地府,让阎王把国王打入永世不得超生的牢房。月亮死了一天,第二天又回到了天上。”
“那公主呢?”
卢令翻了个白眼:“公主还在留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