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尽管放马过去!”
我朝地上掉落的纸团眨眨眼,示意万木春在神鬼之事上做文章。他头脑灵光,立刻会意,信口栽赃道:“我知道了,二当家,你是不高兴我昨天在大伙儿面前说你有十三个纸团要烧,比山主还多一个。不是我多嘴,而是你自己不厚道啊。”
越迷信越自私,这话触了贺老大逆鳞,他一甩袖子,重重哼了声:“还不快走!”
王二不敢再留,瞪了万木春一眼,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我与万木春遥遥相视,皆舒了口气。
“报——崔、崔斛领兵上牛角崖了!”
贺老大沉着脸指挥三、四当家兵分两路,带剩下的人马分别从南北两路潜行,自己恭恭敬敬地朝神坛拜了几拜,额角滑落豆大的汗珠,显然强撑了许久。盘子里还剩最后一个纸团,他抬头注视着聚起乌云的天幕,双手捧着自己的心愿,乌哩哇啦念了一气,仔细听来是求天神保佑大胜官兵云云,而后闭上眼,背过身去,把纸往后头一扔——
大风骤起,薄纱褙子四角飞扬,挡住了小兵视线,说时迟那时快,我把手里的纸包抖松,往火里一丢,片刻过后,惊恐的尖叫在意料之中响起,箍住胳膊的那两只手也软绵绵地塌了下去。
“天神显灵啦!”万木春大叫一声,带头瘫倒在地。
火坛的边缘正迅速爬出几只灰黑的“蛇”,扭动着身躯,往空中蜿蜒伸去,四散垂到了沙地上,离贺老大的靴子越来越近……
“天神恕罪,天神恕罪!”贺老大伏在地上,浑身战栗,忽地两手抵住胸膛,脸色惨白如纸,打着滚大呼:“啊呀!好疼,好疼!”
成功了!
蛇在焚和教里寓意厄运,要是举行仪式时出现这种东西,教众不疯也得忏悔上大半年,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惹恼天神的恶事。
“山主!”万木春爬过去,哆哆嗦嗦地扶起他,定了定神,回头喊道:“你们还愣着作甚,快下去帮三位当家,再来几个人把山主搬房里去!”
我身后的小兵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指着我:“那,那人质?”
“蠢货!别关回去,一同押来!”
*
万木春殷勤地把贺老大抬回了大屋,此刻他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相。
贺老大痛得一个劲儿地唉哟直唤,神志倒还清醒,抖着手下令:“把她……把她绑在外间,所有人……所有人出去,守在屋外,不得离开。万老弟,你,你可一定要救俺,俺不成了,不成了……”
我本以为这威震一省、有气魄抓皇亲助王爷篡位的山大王顶有骨气,现在瞠目结舌,笃信天神不应该所向披靡、二话不说就敢自焚殉教的嘛?
万木春眼含热泪,亲手把我拴在木柱上,温声细语:“山主放心,千万别急,愚弟试着给你根除此病……会有些难受,但日后必不会再犯。用不用麻沸汤?”
贺老大咬紧牙关,腮帮子鼓鼓的,两眼翻白,“……不,不用。老弟,是俺疑心病重,没,没吃完你开的药,你要能治好俺,俺让你做二当家!”
万木春微微抿唇,摇头:“山主供我白吃白住,我感激还来不及,平时只图嘴快,看不惯二当家那风头做派,没想过真把他怎么样。”
待他们二人进了帘子,过了一会儿,里间响起杀猪似的叫疼。
难怪要喽啰都出去……这叫得和生孩子似的。
贺老大叫了半炷香,渐渐没了声息,外面有人焦急问:“万大夫,山主如何了?”
“好得很,怕他咬到舌头,塞了块布。”万木春冷静地回答。
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来人像是披着衣甲,剧烈地喘着气拍门:“大哥!二哥让俺回来看看,官兵被火炮堵在一线天,情况暂且稳住了,你怎么样?”
我心里一紧,对上万木春亦有些慌张的眼睛。
他正从帘内出来,肩上斜挎药箱,手上攥着一块沾满鲜血的棉布条,和一块锃亮的银牌。
“大哥?万大夫,万大夫!”
万木春面容血色尽褪,下意识后退一步,声线依然平静如水:“四当家,山主用了麻沸汤,刚睡了,身子无大碍,你回来的正好,且稍等。”
他把棉布条压在桌脚下,解开木柱上的麻绳,把我推出门。石阶上站着一个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左肩渗血,搓着手来回踱步,见我们出来了,拽着万木春问短问长:“这时候大哥怎能睡!弟兄们正在前头拼命哩!”
万木春胡诌道:“多亏有我在,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若担心,现在就进去看看他。”
他牵绳拉我走出几步,我背后的冷汗立时又冒出一层。
四当家大步流星地进了屋,蓦地回过神,喝问:“万大夫,你干啥去?”
万木春亮出银牌:“山主让我把她换个地方藏,寨中所有地方都可通行,要是官兵攻上来,咱们还有后招。我对寨子没你们熟,本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