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珺坐在忽上忽下的旋转木马上,陡然间目眩神迷的,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不清起来,随后的眨眼功夫,眼前的景象又变得错杂纷乱,失控一般拢成漩涡,把她裹在嘈杂中央。
水流不断撕扯着皮肉,支撑设施的撑杆轰然断裂,和坍塌的底座一起坠入深不见底的洞穴。紧接着,一声骇人的巨鲸爆鸣,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被迫从梦魇的裹覆中唤醒,后颈还浸着涔涔冷汗,她呆坐床上瞪着眼大口喘粗气。
还没从刚刚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缓过神来,时珺迷迷糊糊的抽了张纸巾,在后脖颈上胡乱横抹两下,调整心情。
“要了命了...”
不知道这是重来的第多少回的噩梦,每一次都变换着场景,但无论如何千变万化,最后都会归于一声爆鸣,鲸鸣巨响,泛着回音。
她一直想去医院看看,却又不想被当成实验观察对象被研究隔离。
因为学者和大众研究都已经证实,梦境早就是过去式了。
现在,已无人做梦。
时珺轻叹了口气,耷拉个脑袋脚趾勾着拖鞋,挪步客厅。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厨房里叮叮当当的传出剁肉馅的声音,沙发边缘躺着条红牡丹图案的纱巾。
嗯?什么风把桑女士给吹家里来了?
桑女士似乎是听见声响,在厨房里阴阳怪气地扯着嗓子喊:“大小姐终于知道起床了?白天不画非要搞什么晚上画,一觉再睡到下午,喔唷啧啧啧,本来就不出门,再加上你这作息,谁还愿意和你耍朋友的呀...”
桑蕙萍,时珺的妈,成天只会为了时珺的终身大事,贴耳开大唠叨。
每天都是一样的台词,耳朵起茧是迟早的事。
时珺没好气的小声嘟囔:“我又不找,再说了这作息又没伤天害理的...”
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悄悄翻了个白眼。
厨房里的桑女士还拎着菜刀,她不太敢惹。
“下面为您播报午间时间段新闻,本月于七日起,首次迎来强降水天气,容海新区城市将面临台风橙色预警,请广大市民做好防护准备...”
时珺盯着屏幕,随手把将遥控器丢在沙发上,一脸不满:“天天橙色红色预警,这辈子谁还没见过几个台风天,是能不上班还是不上学啊?”
恐怕只有时珺自己,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
留意天气,是因为她七号要外出,自己的新漫画《游鱼惊梦》现场签售,作为漫画作者,需要亲签半小时和读者互动。
日子眼看只剩两天了,可她还没想好要穿什么,当啷一下又被天气预报打个措手不及。
站在衣柜前,时珺大敞四开着柜门翻找,由于平时太宅很少出门,衣服都是居家睡衣偏多,唯独正式的还是几年前一时兴起买的裙子,只可惜买了之后,穿都没穿过一次。
不过台风天的话,是不是不能穿裙子啊?
算了算了。
就算不下雨,穿裙子也确实有点麻烦。时珺打开微信,翻开联络人淳仔,噼啪敲着手机:哈咯淳仔,请问签售当天有什么服装要求吗?
消息刚发出去,淳仔的状态栏的名字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好像住在微信上一样。
“时大不用的!您随便穿什么都行,宅衫穿过来都没有问题~”
问了等于白问,本来还想让淳仔给点意见的。
手机又挤进来一条消息,是淳仔的语音条,时珺点开,嘈杂的背景音吵闹的差点没把自己送走。
“时大,还有这边我需要几张咱们《游鱼惊梦》的手稿图,就几张就行,放现场丽萍架上用,如果有的话,最好给我几个比较有标志性的情节,比如说那个古钟啊,洞窟啊什么的,麻烦您了!拜托拜托!”
紧接着跟了几个祈祷的表情包。
时珺咬着唇,盯着屏幕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钻进书房,探入地上的一筐废纸中翻找寻觅着场景设定图。实际上,她平日里不常在纸上作稿画,只是偶尔灵感突现,随手撷取一些在纸上以防忘记。
毕竟灵感这东西,转瞬即逝的。
她从一堆手稿中抽出几张略显皱巴的纸团,纸上塞满了形状各异的古钟。这几张纸上,约莫着有十几个废稿的古钟形态,最终确定的一款,便是那张画在漫画中,裸露着机芯内核,浸泡在水中长满绿苔的铜钟。
时珺费劲地将纸展开,用手搓揉着表面的折痕,随即拍了两张照片发给淳仔:“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就是有点皱...”
回复信息来的飞快:“对的,就是这种,没事我找同事p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那辛苦时大,咱们后天见!”
厨房里又传来桑女士催她赶紧洗手吃饭的女高音。
不辛苦,命苦。
时珺没有说出口。
***
容海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