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被这空洞的眼神和惨白的面容吓到,差点一嗓子嗷出来,却被早就站在旁边、一路上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脱不了身的颜颜拉住了手,这才淡定下来。
“小姐,不用怕,这里面是个假人。”颜颜压低音量,凑到路熹茗耳边安慰她。
路熹茗抚了抚胸口,试图平复混乱的呼吸和心跳,暗笑自己太菜,差点失态。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往竹制的窗户缝里看去。
果然,这窗户前坐着的是个纸糊的假人,仔细看便能发现纸浆涂抹造成的凹凸不平,以及身体不同部位之间交界处生硬的折痕。制作之人看来是有点水平,但水平又不太够,故而这纸人只有放在光线不足的室内,再从室外猛地那么一看,才会像个真人,若是拿到大马路上用太阳照着瞅,那便是一眼假。
这大概也是村民们一直没发现这屋子里人根本不在的原因吧。
庄元一见到楚子凌拉着他的掉队小助理来到这屋子前,料到这助理大概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又耐心地向他们解释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人大概是一个月前徒步来到庄家村的,说自己姓刘,是个作家,刚从南边翠林那边的山过来,想写写关于岷川的风土人情。村尾这间房本来是个寡妇住的,半年前刚去世,她儿女又不在山里,这屋子便一直空着,我便自作主张让他住下来了。”
他接着补充道:“可是你说怪不怪,他明明说要写风土人情,却根本不怎么和咱们村的人交流,反而是在来的第二天问庄良买了一个月的干粮,便自此闭门不出了。”
之前那个抱着柴火的男子大概就是庄良,他顺着庄元一的话往下说:“对,我以为他是要闭关写作,不让打扰呢,还特意给他晒干了的粮食,怕放坏。那天我还记得,下雨了,庄宇给他借了个斗笠,还把马给他用了,怕他拎着这么多东西不好走。”
“你们之后有见过他吗?”楚子凌终于发声了。
庄元一点了点头,回答道:“有几次,但都是特别早的凌晨了,我们村的守卫起夜的时候见过他。但他站得都特别远,光线又不好,也不清楚他在干什么。我们有时候经过这屋子想上山,往里面看,也都是有人的,但他都低着头像是在写作,我们也不好打断别人思路。谁知道这里面居然是个假人!”
路熹茗听到这儿,心想这地震的始作俑者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刘作家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个纸人骗大家他一直都没出门,以及这个人到底现在在哪。
说来也怪,若是这里每日都会震上百次,那么在路熹茗他们马车落地到现在,这村子以及周围的山应该早就有动静了才是,而他们却完全没有遇到任何异常,这让路熹茗觉得更加蹊跷。她觉得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些东西,便向村长请求着:“村长,我们可以进屋里看看吗?”
庄元一点头应允,给他们把门拉开,瞬间,一阵风连通着门和窗,强有力地吹了进来,把纸人掀翻在地。路熹茗在心里暗自嘲笑这个人,费那么大劲干嘛,这垃圾玩意儿风一吹就露馅,但她脸上依旧保持着端庄矜持,跟着楚子凌走进了屋子。而颜颜则继续假扮着紫微星,和江行止在外面和村民们交谈着,安抚他们的情绪。
在屋子的中央,一张简陋的木桌摆放着粗糙的陶器碗盘,上面还残留着一块被咬了一口的玉米面饼,分不清是人吃的还是老鼠咬的,碎屑稀稀拉拉落满了盘子。
墙边的藤编床上铺着一张薄薄的草席,一个灰色布囊摆放在一旁,路熹茗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各种干粮,似乎是摆放过久了,又似乎是在路上淋着了雨没有及时晾干,现在都早已霉迹斑斑,难闻的味道冲得路熹茗一阵恶心。
而窗边则是一张竹子书桌,和纸人坐过的椅子。上摆放着书写工具,还摊开着一本写了几行字的本子装样子,写的都是些什么“甲乙丙丁”“一二三四”“日月星辰”之类的玩意。这下怎么看这人都不可能是个作家了。
路熹茗四处环视,又走了好几圈,弯下腰来看桌子底下和床底,却发现屋子里除了这些家具,和厚厚的灰,好像没有别的可以调查的点了,线索就这么一下子断了,使她有些沮丧。而这时,楚子凌却把那个装满了霉饼子的布袋子举了起来,再一股脑儿地把里面的干粮都倒在床上,瞬间,什么蚂蚁啊蟑螂啊腐败的老鼠的味道都夹杂着床上灰尘,扑到满屋子都是。
路熹茗:“......”
她毛都快炸开了。没想到这人这么勇的,说干就干。
飞散在空气中的灰尘让她迅速捂住口鼻,边捂边心想,你喜欢干脏活是吧,以后脏活都让你干,姑奶奶我就负责在旁边看着。
楚子凌看着她皱着眉头呼吸困难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眼里平静如水的神情竟有丝丝波动,迟疑了一会儿后,向路熹茗道歉着:“抱歉,我没考虑周全。”
“咳咳......罢了,还是看看包里面有什么吧。你动手,我可不敢碰这些,我去呼吸点新鲜空气。”路熹茗朝着门口走了一点过去,她想赶紧找到线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