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这怎么不按原来的方向走了?我们闯大祸了!”
“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用得着费老大的劲帮你勾个魂魄过来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两只眼睛是摆设啊?没看到事情就是在你勾魂之后才发生变化的吗?”
“你个甩锅侠,王八蛋!”
“你……你臭不要脸!”
“啊啊啊啊!我掐死你!”
“脑子进水的傻蛋,我不踹死你!”
吵闹声愈来愈远,紧锁的眉头还未解开,另一处喧闹又起,甚是恼人。
“王妃身子弱……心中郁结已久,本就不易有身孕。王爷又何必再用药……”
“本王知晓了。”
交谈声忽近忽远,听不真切,但又偏偏不能让人安然入睡。
我烦躁地说了一句:“别吵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这才舒心地呼出一口气。
次日我抱着猫歪在窗台蹙眉深思,我总觉得大脑空空的,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结果一转眼就看到桃子两只肿成桃核的大眼睛,问她她抿着嘴什么都不肯说。
每日依旧枯燥无味,更让人不快的是大夫又开始每天端来黑成碳的药,立在我身旁盯着我喝。
药仍是苦的难以下咽,喝过一次一整天没心情吃别的东西。初冬未至,我便消瘦了许多。
桃子看不下去了,近些日子总拉着我在庭院待会儿,讲些有趣的事解闷。
无意间听见下人们聚在一起闲聊,他们正在谈论王爷。
“王爷真的很爱王妃。你们难道没留意到自从王妃过来,王爷脾性都好了不少?最重要的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妾室王爷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送回去了。”
“而且王爷态度极为坚决,在大殿上亲口承认只爱王妃一人。你们猜王爷怎么说的?他说‘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个出声的小厮聊起话来滔滔不绝,模仿的王爷动作也有模有样,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我不由得哼笑一声,手指搭在桌案,有节律地敲打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的跟真的似的。
沈奕想要的独一无二的位置,这些东西他才是最不在意的。
一场戏,没入局的人当了真,入局的反而是最清醒的。
我清醒着被困在这一方庭院,枯坐一方,日复一日地数墙头飞过的鸟儿,数枝头开出的花,数墙缝里长出来的草。
院里的人最是憧憬院外的风景,市井的叫卖声似乎穿过重重小巷,飘进我的耳朵,不断撩拨着内心萌动的想法。
可是一想到沈奕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方才噌噌上涨的小火苗瞬间毫无生息。
我不想看见沈奕,一点都不想。
“王妃,今日我要回一趟医馆取些药材,需要一些人手。”
我偏头看一眼来人,而后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继续摆弄正在洗脸的猫。
这种事情应该和他说啊,和我这个没有实权的人说什么?
“王妃可否借给我几个婢女?”
“嗯。”
“王妃不想出府吗?”
“嗯……啊???”
……
须臾,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奇地张望着街上的景色。
我宣布大夫和沈奕一点点都不一样,从现在开始她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好心肠的神医。
“徐神医,等等我。”
“徐神医,你想吃糖葫芦吗?”
“徐神医,那边的糕点看着不错。”
“徐神医,这个发簪是不是很好看?”
……
徐神医随身携带的小袋彻底扁了,她拿出最后一块银子,“钱花光了,喜欢的下次再买。”
“徐神医,你真好!”我捉住她的衣袖快步跟上她,面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我好喜欢你。”
徐神医表情一怔,轻咳几声说道:“医馆就在前面。”
医馆不大不小,但来看病的人挤满了屋子,哀怨声痛嚎声此起彼伏。
平生未见过这样的情景,我一时无措地站在原地。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不经意间回头,接着就看到他开心地拽住旁边大人的衣袖:“娘亲,徐姐姐回来了。”
徐神医指了个方向让我待着,自己则是走向邻里,带着平日不曾有的温柔。
说是拿药材,但看徐神医的架势应该是准备待到天黑。
一个稚嫩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面冒出:“大姐姐,你是徐姐姐的朋友吗?”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孩子立在我面前,乌溜溜的眼睛里透着干净的皎洁,像是一潭清澈的活水。
我自然地抖开帕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脏污,应道:“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