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排解孤独，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到……珍珠，你愿意留下吗？”
凌珠起先有些讶异，却在听完后摇了摇头：“可我还是想要回家，我不喜欢坎城。”
一瞬间，这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讨好的鲸歌、轰鸣的雷电、蠕动的器官，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而坐在对面的夏鱼，瞪大了一双鱼一样的智能看到瞳孔的眼睛，他一点点坐直了起来，眼眶一点点蓄满了泪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在脸上渐渐凝结成一颗珍珠，最终落在了餐盘中间，又从夏鱼的餐盘跳到凌珠的餐盘中，抵在老鼠的尾巴旁边停止了滚动：“你不喜欢……坎城？”
“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红灯一圈一圈越来越快的旋转着，每一圈都照向没有尽头的黑云与海黏在一起的地平线。
“是钱吗？你想要更多钱吗？”
“是权吗？你想要更多权吗？”
“是赞美吗？是享受吗？是爱情吗？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我们可以找更多人，更快速工作，他们重叠的生命可以创造一切奇迹。十九万颗珍珠的馈赠，我也可以同样给你一次，不好吗？珍珠？”
世界在扭曲，身边的器官在扭曲，就好像一个痛苦到极点的人，连器官也开始皱巴巴的，身旁柔软的额地板开始吐出一些人的残骸，都是方才已经被消化干净的人。他们有些只剩下一部分，有些组合了不属于自己的器官和部件，还有些虽然被吐出来一部分，很快又被地板蠕动着吃回去。
“珍珠，你为什么会口吃你记得吗？因为你太普通了，那些人欺负你就好像随手摘一片叶子随手捶打一面墙一样简单。因为你的父母从来没有帮助你反抗过他们，因为你身旁没有其他朋友帮助你反抗他们，因为你的忍让和胆小让你自己不敢反抗他们，最终，你才会越来越沉默。”
“他们拿着锤子和钉板，想要把你嵌入一面墙里面，让你的沉默和一个无机物合而为一。让你变成一面墙、一栋楼、在永无止境的煎熬中风化破碎。珍珠，你的罪便是你太普通了，没有人害怕你，所以没有人在意你。而现在，你终于有了机会变得不普通，你说出你的渴望吧？只要你留在坎城，只要你说你愿意，你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甚至是坎城最负盛名的成功者。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遭受被漠视的欺侮了。这不好吗？”
世界在沸腾，他们沸腾着向凌珠涌来，海面上无数海浪跳出海面，将沉重的云一片一片从天空中撕咬下来，红色的光柱又开始旋转，一次一次照向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那个本应该在那里的地平线却消失在雨雾、黑暗与台风中，四周开始因为沉闷变得温暖。
“珍珠，你愿意留下来吗？”
凌珠舒了一口气：“不、不愿意。因、因为，我，没有，什、什么，愿望。坎城，太、太快了，不、不适合我。”
“太快了。”夏鱼喃喃道，他像是一尊淋湿的名贵瓷器一般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露出格外惹人心疼的失落表情，“是啊，我怎么忘了呢。都是因为老鼠，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老鼠。”
“老鼠快速地出生、快速地繁衍、快速地躲藏、快速地偷窃、快速地衰亡。坎城有太多老鼠了，坎城吸引了太多老鼠了，他们建成了自己的体系，他们总以为坎城是为老鼠准备的了。是啊，对珍珠来说，老鼠是多么肮脏卑劣的东西，他们的紧迫让坎城变得易于腐烂，连带着坎城也变得肮脏且藏污纳垢。”
“要想让珍珠留下，就要先杀死老鼠。”夏鱼喃喃道，他默默闭上眼睛，四周的地板和墙面开始缓慢蠕动，就好像恢复正常一般，“我理解了，珍珠，我理解你了。是的，珍珠与老鼠不可共存，如果希望你留下，我们就必须先杀死所有老鼠。”
“在风暴停止之前……”
忽然，一阵白色的灯光从上方刺向凌珠的眼睛，凌珠下意识闭上眼，用手臂遮挡了一下，再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周围一切又恢复了餐厅的模样，她面前的餐盘里变成了鱼子酱沙拉。
夏鱼坐在她对面，也在抬起头看着穹顶的灯光，半晌才低下头：“刚刚停电了？”
凌珠点点头，有点紧张地拿起叉子，装作要叉盘子里的沙拉好低下头不与夏鱼对视：“是、是停电，了。”
忽然，叉子叉到了一个圆球状的物体，凌珠一愣，默默拨开生菜丝。
盘底乳白色沙拉酱里，一颗光洁圆润的珍珠躺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凌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