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过去早已发生不少变化,旧楼化墟,新楼又起,街道改了又改,人群换了又换。除却繁闹嘈杂,又川觉得,如果忽略山上的汲露殿,可以说山脚下已经换了一个世界。
“先前,师兄们指给我说,”又川临着水,饮着风,看向湖边叠矗的楼,“若是碰上了什么急症,或者想去求几方药,可在年中七月时去那楼中瞧瞧,届时十四师祖定会端坐楼里,来者不拒。如今我来了两年,却还不曾见过那等盛景。”
风十四外出寻药,两年了还没回来。
又川努力地见啥聊啥,不至于路上太冷落。
“再过些日子,就可到这边来赏荷,听说湖里有几朵紫荷,我还没见过。”
“这么说来,这次你可要紧着些日子。”
“这可说不准。”其实又川不甚在意。现在她更愿意这里就有她要的莲花,这样她就能赶紧把花带到青荷川去,早点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后来可算把柳月微逛得尽兴,这才乘月而归。
16.
和柳月微随意聊了一通,又川并不担心会露出什么底细,其实就算苏谙济到她面前来,她也不那么担心。
她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又过了十年,这个世界的风十六也早死了两百年,其实很难将现在的她和以前的风十六联系在一起,至多不过是将两者归于一类。而又川距以前的自己有了多少变化,她自己说不准,但总归是不一样了的。
到汲露殿已经两年,其实她连苏谙济的面都没碰过,以前的那些同门亦是如此。现在她能接触到的,多是他们的徒弟,再高处是没有了。
她想着,自己勉强算是苏谙济的长姐,若问这里还有谁能记得她,那也只有苏谙济了。但是显然两百年过后,风十六这个人早已无人在意,“邬幸汝”这个名字更是无人知晓了。
活着的时候尚且没几个人识得,死去了又哪有什么人记得呢?何况是一个早已死去两百年的人。
又川想到这里就有些庆幸,她的这件马甲,应该没多大问题。
要说她有什么可遗憾的,那就是苏谙济这个和她隔得有些远的血亲,和她的关系一直好不起来。
又川觉得自己以前和苏谙济的关系没那么糟。
那年夏日姨母带着苏谙济乘了水路过来,住到了秋天,收到家中急信,急急返家,再到来年春日,苏谙济便成了孤儿,养在了邬家。
苏谙济自小的心思便沉,但也乖巧,而又川懒于忖度。两人凑在一块儿,大抵只图清静。
又川不想在大人跟前玩闹,苏谙济也不愿见着人涕着泪说他“可怜的儿”。跟在又川身后,苏谙济曾说那些婆子“聒噪”。
后来那年冬日,又川偷偷带着苏谙济外出看灯,城中魔教肆袭,一时纷乱,两人乱中出逃,躲过一劫。自此,他们皆作孤儿。
那一年是又川穿越的第十年,邬幸汝十岁。
又川本以为,她修仙的开端会是有人对她说:“我瞧你根骨不凡……”
其实她的开端始于她不慎滑下雪坡,被四师兄捡到了。
而苏谙济,则是在四年后,汲露殿捣毁了魔教的某处巢穴,救了一批被关着的孩子,苏谙济便在其中。
又川明白,她和苏谙济的生分便是那四年开始的。
不过这些都属于邬幸汝的遗憾,是风十六抹不去的嫌隙,和她这个杂使弟子没什么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