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见又川不客气地焚了剑,凤十七痛心至极,趁机向她讨要了件东西。又川也不推脱,一时应下,说到时候炼好了,她会亲自送上他燕云宫去。
如此,凤十七心满意足地和她辞别,回去了。
走了凤十七,又川心里轻快不少,而身旁的苏谙济还没有告辞的意思,让她有些压力。
在南地一番盘桓,便是几个月,现在已是深秋,风里的桂花香已经淡去,草木已经萧索,不几日便要入冬了。
也不知是不是就要换季的缘故,这些天苏谙济也一改之前平静的状态,似乎有些死气沉沉的,总之面上是见不到几分明朗的,正合了这些天的天气,也合极了他的名字,风律商。又川现在也只觉得既然如此,索性让他一人出去转悠更好。
她承认当时就是因为苏谙济的眼泪让她慌乱,才拉着苏谙济一起去了南地。虽然她的想法看起来实在是像过河拆桥,但是接下来后边的行程,不适合再叫上他了。
这时听见苏谙济问她接下来要去哪儿,又川心里有些犹豫,却还是老实回答:虚源山。
苏谙济便说路途遥远,她这一身伤病多有不便,又是要到冬日,还是先把伤养好,到时候再去也来得及。
又川却不甚在意,无真剑已焚,她的一桩心病已了,往后黎令山庄再来一把之昏剑,那和她再无任何干系,因此现在只想着赶紧弄完青莲的事。虽说在黎令山庄的时候她没有将樊笺她们放在眼里,焚剑的时候也十分痛快,但是樊笺的话还是让她有几分忌惮。如今身上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若是等养好了伤再上路,她怕误了时机。
苏谙济看出来她这路要非赶不可,便不再多言,任她去了,只不过是再跟着她走一程而已。
如此,又川也只想着,到时候还是和人好好作别吧,毕竟相识一场。
然而又川一心赶早,到底还是遇到了意外。
按说诛奇会活动隐蔽,且不频繁,但又川就是遭遇了。虽然目标不是她,也尽管她只远远地在边上路过,身上也还带着之前风不寐给的护符,说不清是诛奇会变换了阵法,还是她身上伤重经不得折腾,总之受了很重的影响。
又川眼前阵阵发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一时昏死过去,却不在昏迷后像往常那样察觉到西桐的踪迹。
一片杂乱中,或许有苏谙济的呼唤声,又或许没有,总之一切都远去了。
120.
又川醒转的时候,心里刚升起劫后余生的欣喜,很快便被浑身的不清爽淹没。脑子似乎真的生了锈,就好像真的转不动了,似乎她才刚刚寄生于这具躯壳没多久,身体都没来得及适应大脑指令。
耳边有鸟的欢鸣,鼻间有花的馨香。脸畔拂过的是暖风,眼前映入的是春花。
一片影影绰绰的木绣球,除却风吹不散外,像极披挂在枝头的一簇簇白雪。
头顶上是花枝摇曳的声音,欢快着的,和秋天毫无干系的絮语。
于是她糊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也没来得及想清楚现在是在哪个地方,倒是情绪先喷涌而出了,尽管她现在因为不甚清明而显得笨拙。她疑惑地出声:“……师父?”却先湿了眼眶。
她师父身材魁梧、外形粗砺,不过因为上了年纪,发须灰白,而磨去了几分凶悍,但是还能瞧出几分粗犷,颇有几分武夫的模样。
又川受了她师父教导几百年,到底不会认错,现在这泪倒像是为了补她那没赶上的两百年。
她师父爽快地应了一声,然后道:“好孩子!”转头便向不远处花树下的人道:“入兰,还不过来见过你师妹?如今十六知了冷暖,识了人,莫叫她寒了心。”
又川也早早地看过去——那是又川从未见过的如此健康的四师兄。他神采奕奕地、眉眼含笑地向她这边走来,又川这时因乍见她师父而噙着的泪一时更为泛滥。她明明是惊喜的,明明是想笑的,却偏偏是个哭脸,遂埋头臂间,掩去些微的呜咽。
再后来,殿里传言,风十六聚了魂,长了神智,也算不枉费五师伯百来年的苦心。她师父排行第五,便多是唤的五师伯。
又川听自家师姐说,她是在一个大雪天里被四师兄捡到的。她半截身子陷在雪坑里,傻愣愣的,也不会喊,要不是叫四师兄瞧见,恐怕早就没了。
又川还听说,她师父当初收她做了弟子,受了不小阻挠,毕竟她那时候傻不拉叽的,实在是有辱门楣,难以服众。要不是她上得去采一枝春,怕是她师父再是强势也难以成行。
十六,你要争口气,不要伤了师父的心,不要对不起四师兄。
这是风十□□停云对她说的。她的眉眼依旧锐利,但是和又川认识的风停云有着很大的不同。她性子还是有些棱角的,却绝不是那个会和风十一闹得不可开交的风十四。又川记忆里的风十四也绝不会和她说这样的话,她记忆里的风十四最后和几名魔修走了,没有什么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