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细微难辨的不快。
“哪有?如今这世上,我想要照顾的,只有你和她了。”
慕容铮有种被取悦的微妙感受,笑道:“知道了。”
周南因拜入元冲子门下时,她师娘待她极好。
第二年褚望北出生,师父师娘带着她和师妹,一家四口游方,治病诛邪,融融泄泄。
可做好事总要得罪坏人。
那些年胡汉冲突日剧,赵国的羯人对汉民十分残暴,淫□□女,杀人取乐,甚至连吃人恶习都屡见不鲜。元冲子嫉恶如仇,自然没少出手。
那次一队胡人趁元冲子不在,带着援手找回来报复。师娘将她和师妹藏在水缸里,独自引开敌人。
她怀里抱着小小的褚望北,听见远处传来的杀声,心中恨意滔天,却一点动静也不敢出。
谁知褚望北突然醒了,睁着大眼睛看她。那时周南因是绝望的,只要师妹哭一声或者叫一句娘亲,她两个就全活不成了。
那可是师娘用命为孩子换来的生机!
她默默流泪,向望北比了个“嘘”的手势,谁知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懂了,乖巧地缩在她怀里,真的半点声响也没发出。
那个晚上,她想的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都要好好爱她。
可恩师的头七还没过,她竟然就把师妹弄丢了。
周南因说完这些,心中自责惭愧之情无以复加,眸中湿润,只好仰头看天,让泪水不至于流出来。
慕容铮几乎很少安慰人,在他看来,语言的慰藉是无用的,真想让人心情好过,不如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可月色下的树影摇啊晃,似乎将他的心也摇乱了。
他看见周南因笼着哀愁的面容被月光照得莹白如玉,向她道:“放心,八月十三就能救回她了。”
周南因勉强笑笑。
“是啊。”
可是真有那么简单吗?周南因不知道,也想不通,只能向前走。
慕容铮岔开话题道:“在那以后,姐姐想做什么?”
周南因道:“寻到师妹后,我就找一静处隐居,安心修炼,将她教导成人。”
“不游方行走吗?”
时下道门中人,在学艺有成之后,大多会下山入世,行侠,除祟。一来增长人情阅历,二来可以把学到的东西在实战中深化贯通。所谓“九万里悟道”,就在凡尘俗世的游方行走之中提升修为,领悟道心。
听到这个问题,周南因沉默了好长时间。
就在慕容铮觉得自己随口一问,她不答便不答,要说其他话题的时候,周南因道:“景真?”
“怎么?”
“你读的书多,你说,世间真的有正义吗?”
慕容铮长眉挑起,看她问得郑重其事,便道:“也许,大概有吧。为什么问这个?”
周南因低下头,说道:“曾经我辛苦修行,便是要锄奸扶弱,为人申冤吐气。心中想的是仗此身修为游方天下,替天行道,拯救同我小时候一样在苦难中的人。”
这样的话慕容铮曾在那些正道人士的口中听过不下千次万次,但在他看来既假且空,甚至可笑。可此时,自周南因口中轻轻说出,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强大力量。
他声音不由得也轻了,说道:“那很好啊。”
周南因道:“一直以来,我都将行侠仗义当成要终身奉行不替的准则,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根本不用思考。可是……”
慕容铮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可是我师尊那样正义的人却死在极原山。师娘那样温柔善良的人,死于恶人之手。还有高讼真人,还有……我。我盲了双眼,被人冤枉,这两天,我总是在想,我们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是否隐世不出,独善其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慕容铮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凝重。
他深蓝色的瞳仁,就像月光下的海面,表面上微澜轻荡,粼粼泛光,内里却翻涌着不可估量的潮涌。
风过岩崖,吹动栎木林,带起飒飒的响声,却更衬出深山的静寂。
过了会,慕容铮抬起一脚踩住崖边,向后躺去,头枕在手臂上,说道:“姐姐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这么年轻,哪里会懂?不过我想,一味追求正义,往往会耗光对正义的坚持。所以啊,姐姐,有时候,得看开点,别那么死板。”
“做坏人的感觉挺好的,你要不试试?或者,偶尔试试。”
周南因仔细想过他的话,说道:“景真,谢谢你。”
慕容铮轻笑:“一家人,不用客气。”
周南因顿了下,有些为难地道:“景真,我和你的事还没有定论……”
“姐姐,你想哪去了?我说的可不是你和我要成亲做一家人的事,是你在云禅寺里亲口说,木家永远是你的亲人。怎么,忘了?”
慕容铮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