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想起往事,只是很快他又平复了心情,又问:“那不知裴姑娘你现在住何处?”
裴乂想了一下,还是暂时不跟他说自己就是如今赫赫有名的林军师了,若现在就说,倒是怕这重聚之情难以继续下去,倒又要变成犒劳大会了。便回他道:“我如今住在南街那边的柏舟书院,你若想找我,就去那里。”
“哦,你就是那柏舟书院的先生?”吴弟惊呼。
“怎么?你也知道柏舟书院吗?”裴乂却也惊喜。
“可不,我家那位天天闹着等我家女娃长大了就送她去柏舟书院,我说不行,你说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学呢?有那功夫不如学点针织刺绣呢。可我家那位还跟我闹,说那书院多的是女娃。我就想,反正我家女娃也才两岁,等她大了再说也不迟。却没想过,那书院的先生竟然裴姑娘,既这样,我现在就回去跟我那婆娘讲,我明天,我明天就把孩子送来上学。”
裴乂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连忙回道:“吴兄,我这书院还没重整好呢,之前水灾,后来又打仗,都没有时间去收拾。你明天把孩子送来,我也没地方接待她呀,再说了,你家女娃还那么小,你送来,岂不是想让我白帮你养孩子吗?”
裴乂说完,大家都笑了。
“那你们可缺人手?我去帮你。”吴弟又道。
裴乂指了指他的烟火摊,又笑回道:“你还是好好做生意吧,如今正赶上赢了大战,又快要中秋,你这烟火可不够卖的。”
“对了,你把这些拿着,”吴弟塞了两大包烟花给裴乂和时雨,又道:“我没别的给你,这些你们拿回去放,庆贺庆贺我们这一次赢了场漂亮的仗。”
若是别的东西裴乂可能也就拒绝了,可是这烟火,正好应景,她也就索性收下了。
与吴弟分离之后,裴乂和时雨便一起回到了柏舟书院,那里已经荒废许久,木桌木椅皆被水泡坏,地上散落着湿了又干的邹纸,没来得及收拾好的笔研到处都是。
“幸好这牌匾还在。”时雨抬头看着高高的门匾开心地道。
那牌匾上刻着“柏舟书院”四个字,这是裴乂给起的书院名,也是她题的字。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这《柏舟》一诗多有人说是天下第一位女诗人庄姜所作。人们都说女子肤浅,只知闺怨不懂国事,可是早在春秋之时便有女子写此忧戚爱国、苦叹怀才不遇,悲愤难抒之诗,便知这话啊都是人根据自己的目的去杜撰的。有男子卖国求荣,那是那一个男子品行不端之缘故,但是有一个商女不知亡国之恨呢,便是全体女性之错,原来有过的那些爱国爱民,有所作为的女子便不复存在了,你说荒唐不荒唐?”裴乂慨叹道。
“姐姐给书院起名‘柏舟’便是希望这天下的偏见少点,这女子读书识字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点。姐姐如今是在河中泛着孤舟独自前行,但是当这河里越来越多像姐姐一样的孤舟,便也不孤独了。”
裴以笑着看向时雨,她知道这河中划向自己的孤舟里面,必有十雨在。
“‘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姐姐的亲生兄弟并不能成为姐姐的依靠,可我是姐姐的妹妹,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愿为姐姐的依靠,成为姐姐的帮手。”时雨再次正言而道。
裴乂听罢,感动之余更是欣慰,连忙回道:“好,说得好,你我姐妹携手同行,并肩作战,还有什么可怕?”
时雨又笑着回道:“那我们就一起将这孤舟划向更光明的未来。”
女子若想在这世间如男子一般获得公平的读书识字建功立业的机会,若想有所作为,若要成就一番事业,恰如这逆水行舟,你若不进便是退,而你河中弃舟,不仅仅是放弃了你自己的权利,更是阻碍了所有那些在你身后的正在逆流而上的孤舟。你又说你未曾下河,所以不算放弃,可是生而为人,你不在河上,你也不在这世上吗?
这不是裴乂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时雨一个的人事,不是那高高在上能力超群的女性才能做到的事,也不是那些为生活苦苦挣扎的底层女子必须要做的事,这是每一个女孩,每一个妇人,每一个有仁义之心、有公正思想、有先见之明、有人性有追求,既不自卑又不自大的男人女人都该赞同并推进的事情。不管你生活在哪个阶层,不管你的理想是什么,不管你的追求抱负是扬名立万还是只是想当一个无所事事的蛀米虫,你都可以成为历史的创造者,这不是什么沉重不可堪负的责任,这只需你的举手之劳,或少说几句反对之言,或少点刻板印象,或少度小人之心,或少点是非之议,一切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