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族者,形似新人族,实为古地球遗民,千年繁衍,乃有夏族三千众。
传闻,其有先贤,梦中化蝶,而醒来,不知是自己梦中化为蝴蝶,还是自己入了蝴蝶梦,乃蝴蝶所化。
以此喻,人生无常,只变幻为永恒。
是以其族人,以蝴蝶为图腾印记,纹于肩后。
——《山川实录·种族》
云依川在七日后回到了昆仑。
并不是因为姜忘忧,事实上,他本就打算在这个时候回去,只是晚了一步,没能道个别。
近一年没回去的院子里,水车带动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姿态各异的冰雕,活灵活现,让空旷的院子,有了人气。
此前,云翀带姜忘到玄渊送的那尊木雕,云依川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并不觉得多么精致,而今看到这整个院子的冰雕,才真觉得之前小看了她。
“今日倒是没有失约,如期归来 。”
王妃青霄走了出来。
不似从前的慵懒,发髻高高的挽了起来,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他看到好像从来只是一具皮囊,而今才是活生生的人,精气神全都回来了。
“母亲看上去好很多。”
云依川内心欣喜不已。
腓从青霄怀中落下,绕着云依川转了个圈,似乎很开心,然后又跑到姜忘忧的房间,转了个圈,似乎发现姜忘忧没有回来,悻悻的出来,又窜进了王妃的怀中。
云依川上前,摸摸他的头,“小东西,你也有忧思了吗?”
王妃宠溺的看着怀中的腓说,“这东西有灵性,有自己的感情,所以才能看出人的悲伤,自然也免不了伤情,这峰上终是太孤寒了。”
云依川看着腓跑出来的屋子,终是什么都没问。
青霄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提,只是道,“川儿,我们去看一下你父亲吧!”
“您终于肯见他了吗?”
青霄凝视着眼前的冰雕,眼睛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时隔八年后,云依川再度踏上浮游峰。
上一次到此,是他父亲第一次主动要见他,给他两个选择,娶宁珞,或者去硕野做质子。
他选择了后者。
此后八年,他鲜少回昆仑,更不曾踏足浮游峰。
而他的母亲青霄,自云翳上此峰后,便再也不曾见过他,哪怕当时他要将云依川送去做质子,她都不曾上此峰来。
而避世在上的云翳似乎已超脱世俗,对于云依川的出现,似乎没有太大的意外,直到看到了云依川身侧的女子,他的面色才大变。
此时他们已近二十年未见。
刹那芳华、美人迟暮;
翩翩少年,双鬓染霜;
“我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了。”云翳开口了。
“我也以为我此生都不会见你了。\"
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而且是温和的笑,不带任何其他含义,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接着说道,“开始不见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抚平我心中对你的恨意,我想杀了你但我杀不了你,你也不会让我杀,我想自我了断,但我也不能死,因为我死了我族便又少一人。
你恨我欺骗你,我不是溪野人,我便是夏族人还是古遗民。但若我告诉你,夏族便是古遗民,你是否会放过对夏族的征讨?或者我一早告诉了你,你连我也都不放过了。
你最初即便知道我是溪野人,还是娶了我,证明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至少对混族人呢没有偏见。
但我救了你也是事实,你杀我族人,灭我夏族也是事实。我们积蓄千年才又成长起来的夏族,因为我覆灭也是事实。
这个结果我不能接受,所以我通过恨你,才消解我对族人的亏欠,日日折磨自己,二十多年,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痛苦与日俱增,不能半分消解。
直到今年,我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和解的办法,我终于能放过自己了。
在我放过自己后再来见你,发现对你的恨意,不过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发泄的地方,现在我终于得到救赎,我不需要了。
因为川儿,此生不见对于我们来说,很难实现,他虽在硕野,我也不可能让他断绝与你、与昆仑的联系。
但是日后、此生见或不见都不重要了,云将军。因为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你终于变成了那个无足轻重的人。”
青霄似乎真的释怀了,但是云翳心中的那份歉疚却在增长,他无愧国家,无愧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利用了青霄是事实,伤害了青霄也是事实。在青霄未到此之前,他还能用避世来说服自己,让自己觉得自己在赎罪。
但今日,当那个他犯下罪孽的人站在面前,对他说,无足轻重时,他才知道,折磨他的那份歉意,刚刚开始,并且将伴随终生,百死莫赎。
“那你要回去不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