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我于心不忍,自愧于父母。
母亲浅笑一声,道:“父母为子女之计深远,你爹爹呀,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图权、不贪利。我们呀,只愿我娇娇儿一生安好。”
“爹辞官了,也断了幼弟的前程,弟弟也无辜啊。”我柔了目光,软了心肠。
“傻孩子,你爹乃区区一介文官,你幼弟将来倘若有心投身仕途,他自可以考取功名,你阻不了任何人的前程。”母亲将我揽入怀中,细细安抚。
正午当头,父亲还是迟迟没有归来,我开始感到不安,直到茗儿带来小厮打探到的消息。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被皇帝扣在宫中了。”
母亲一阵眩晕,扶住额头,好不容易定下心神。
“看来……拧不过皇权了……”
母亲也出自书香门第,读过的书、参悟的谋略也是我望尘莫及的。
我跟母亲整整等了三日,都不见父亲身影,我俩三天三夜都未合眼,脸色惨白,只有嘴唇尚有一丝朱色。
茗儿又端来糕点,静静放下,说:“夫人,小姐,好歹吃一点啊,再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的。”
远处四方院中的天空暗淡了颜色,无风无痕,无一只鸟飞过。
没有等到父亲归来,却等到了一纸诏书,召我入宫面圣。
我跪谢宣召,母亲却向宫人行了一个大礼。
“小女年纪尚幼,可否由我伴她一同入宫?”
宫人眼中掠过一丝不屑,阴阳怪调,道:“皇上要见的是江家小女,江洛婉,只此一人。”
母亲刚要争辩时,我急忙拦下。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皇宫里的人,小小宦官尚且如此傲慢了,不敢再让母亲为我冲撞了皇权。
“好了,江小姐,梳洗一下,快快随我入宫面圣吧。”宫人双手叉腰,一副燥郁不安的样子。
我轻轻推了推茗儿:“快去给公公斟茶,我去去就来。”
宫人接过茗儿递来的茶盏,瞟了我一眼,悠悠说道:“哟,这天赋凤命的江家小女倒挺蕙质兰心的,有意思。”
换了身素雅的衣裙,我便跟随宫人往皇宫的方向行进。一路上,我都低着头,那看似望不尽头的红墙中,静寂一片。
落轿后,我被引进了皇帝的书房,宫人便退下了。我小心谨慎地暗中张望,偌大的皇家书房内并没有父亲的影子,只依稀瞧见屏风后面研墨提笔的皇帝。
“这就是国师算出的凤命之女?过来,让朕瞧瞧!”皇帝头也没抬。
我绕过屏风,站定在皇帝面前,直勾勾地凝望着老皇帝,眼含一丝愤恨之意,却不敢尽数显露。
皇帝缓缓抬起头,气定神闲地打量了我一阵,才不缓不急地说:“果然生得一副惊鸿之貌,就是眼生得很,那么些个宫宴,你爹也没带上过你。”
我不敢妄加揣测皇帝心意,只能替父亲辩解:“是臣女自幼体弱,将养在闺中。”
“江家丫头,别怕,朕没有埋怨你父亲的意思,朕也同为人父,也能体谅你父亲的心思。”
“谢圣上体恤。”我行了礼。
皇帝又低下头提起笔,在纸上挥笔疾书:“前几日,江毓向朕递了辞呈,理由是身体不适,但朕觉着,他是有意携家眷远离朝堂,为了你。”
皇帝顿了笔触,猛地抬头,指向我。
我不甚惶恐,跪在地上,却说不出话来。
“你是朕钦定的太子妃,这无可撼动,朕留你父亲于宫中小住几日,也是希望他能想通。做太子妃,便是将来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能光耀两族门楣,你不愿?”皇帝赫然收了笔。
龙颜不怒而威,我竟怯生生地落了泪,颤颤巍巍地说:“望圣上明鉴,臣女早有婚约,已心有所属。”
皇帝捋了捋胡须,说:“定国将军之子,是吗?秦少言手握兵权、拥兵自重,朕确实忌惮他几分。洛婉哪,朕有十七子,最是疼爱先皇后嫡出的第三子,遂立为太子,但是太子太过仁善、优柔寡断,朕的五皇子、七皇子都对朕的这皇位虎视眈眈,你既是天赋凤命,为了太子能坐定这天下,这太子妃之位非你不可。”
句句不含刀,却句句刀人心,我算是切身体会到皇家的威严了。
泪一滴接着一滴打在手背上,我却噤若寒蝉,周身战栗。
“朕明日便会下旨,你那顽固不化的父亲,你回去也劝劝他。”
“圣上,您会为难我的家人吗?”我小声地问。
皇帝刚握印的手又放下了,凝视着我,说:“你是未来大昭的皇后,朕不会为难你的家人。但秦将军那头,朕不做保证,朕原本就忌惮他呀,也萌生过除掉他的打算,不过,若你自愿嫁予太子,也算稳定了朕的江山,那这秦将军的功高盖主也就不存在了。”
句句都是杀机,字字都是威胁。我知道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