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放松下来,托着腮倚坐在亭子里。
今日宫宴未见盛渊露脸,听说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尚未大好,如今还在府中养病。
听闻他年前曾受过杖刑,不过半月就与世家子弟出去围猎,如今这情形怕是他早就盘算好的吧。
今年宫宴上用的是西域烈酒,她拿醉酒的缘由先行离场是再合适不过了。
私下来到盛渊的府邸,两番试探,门口的侍卫说漏了嘴,盛渊果然是装病,而且现下人还不在府中。
仔细思索一番,近日朝局还算是安稳。
若是硬说有什么事的话,那大概就是禁军统领张震岳频繁弹劾盛渊行事不端,两人甚至可以用交恶来形容。
听闻张震岳此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是想要除掉盛渊,那么今日就是最合适的时间,盛渊想要暗中拉拢此人也唯有选择此时。
宫宴乃非常时期,宫中守卫将全部换成禁军,作为禁军统领的张震岳会守在宫门口,但出宫之时并未看到。
她猜张震岳会请命守在城门,毕竟岁首之日百姓倾巢而出,这是掩藏罪证的绝佳之处。
她站在人群中远远瞧见城门口站了几个禁军,但人数太少,少的有些蹊跷。若是这儿不过四五个人,那么剩下的人去哪儿了?
她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盛渊为掩人耳目将平日里跟着的侍卫陈征留在了府中,为了行事方便必然是孤身一人,张震岳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沈年挑着人少的巷子一路直奔望春楼,他若是有危险必然是会躲到那儿。
她此刻倒是盼望自己白跑一场,这样至少能证明他是安全的,可冲天的血腥味却催促着她再快点。
夜色浓重,少年人扶着墙强硬咽下口中的血腥气。
今日是他算错了,他本以为张震岳是他那五皇兄的爪牙,却不曾想张震岳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他这次大错特错。
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那群禁军又像是个狗皮膏药一般穷追不舍,此关难过,但他必须过了这关,他还有许多事未做,他这条命不该在此刻断送。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子被拉长到他身侧,微弱的烛火将那人举起的剑照得很亮。
下一秒那人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去一般,手中的剑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时间血腥味更重了。
他转过身来,一滴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他眉心。
借着光他看清了这柄剑,十分眼熟。利剑抽回,那人应声倒地,少女娇俏的面容浮现眼前。
沈年总觉得盛渊此刻沾满鲜血的模样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盛渊,你还好吗?”
刚一问出来她就有些懊恼了,这情形任谁看了都不会说好吧。
盛渊失血过多脸色本就十分苍白,脸上的鲜血更衬得他病弱无力,就连说话都像是吊着一口气。
“不好,非常不好,要不是你来了,我就快要死了。”
沈年对盛渊的讨好不予理会,目光转向躲在暗处的关清瑶。
“你家主子就快要死了,你管还是不管啊。”
本来盛渊的眼神是示意她不要出来,但如今被人识破了,也只好硬着头皮现身,瞥到一旁盛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时间头垂得更低了。
依着盛渊的意思,关清瑶将盛渊送回了府就回到望春楼处理后事,屋中就剩他们二人。
“宫中那件事确实是我早有安排,但我没想到你会出面,我本不想利用你的。”
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叫她没理由不原谅,何况对她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该说开的都已经说开了,她又将有关张震岳的事情仔细询问了一番才得知自己卷入了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文昌皇族历来有个习惯,天子喜欢在皇子加冠那日册封太子,如此便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
当今皇帝有八个儿子,其中四个都已行过冠礼,皇帝却迟迟没有立储,在旁人看来都是这四人无才无德,可事实并非如此。
大皇子在冠礼前一夜疯癫,二皇子则是死于乱世,三皇子有心逐鹿天下却自请封地外放,四皇子如今还下落不明。
如今看来哪有这么多的巧合,这四个人都没撑过冠礼。
沈年有些后怕,她所掌握的那半截史书从未提到过六皇子盛渊,难不成盛渊也过不了冠礼这一关?
她安慰自己事情尚有转圜余地,断然不能此刻就盖棺定论。
盛渊缠好身上的绷带打算起身,沈年拗不过他只能一并跟着。
按盛渊的说法,他今日并没有见到张震岳,一切都只是猜测。
她明白盛渊能拥有的时间只有今天,今夜之后他又要变回那个只会逛青楼喝花酒地六殿下。
他必须在仅有的时间里铲除张震岳这个祸端,至少他要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