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从认识了苏云修,便跌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独自踽踽前行许久,终是不得善终。她本应该在萧家覆灭时一同赴死,是仇恨支撑她到现在。她是一具行尸走肉,在复仇后便应该湮灭于世。
苏羡之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是唯一一个,笑着对她说,好好活下去的人。
现在,连他都不在了。
他又凭什么让自己活下去。
风声乍起,江南的风总带着水乡的温柔,它缓缓拂过枝桠,吹皱了池水,轻轻撩起萧倾辞的发丝。
萧倾辞抬头,只觉风轻拂自己的脸颊,像是把泪水擦去,温柔得像他淡色的眸。
她站起来,在这里安了家。
萧倾辞骑着马,腰间配着晴雅,走遍了大江南北,看过塞外风光,赏过山水秀林,但她总会回到这里,回到南浔。
直到那天她困在了沙漠戈壁,她平静,甚至是欢欣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唯一的遗憾,是再也回不去南浔,那个他给她的家。
-------------------------------------
风裹挟着午后的暖意,从敞开的轩窗穿过,扬起了床上人的发丝,蹭过鼻尖,带来一阵阵痒意。
萧倾辞纤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她霍然坐起身,撕裂般的痛楚在她的太阳穴一阵阵传来,眼前仿佛蒙着薄薄的血色。
刚刚雨过天晴,空气中涌进来几分雨后草木清冽气息。
萧倾辞大口喘着气,清醒了几分,忍着痛,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难道被人救了?
绸绫帐幔,薄纱流苏,地上铺陈着柔软厚实的密绒鱼纹地毯,墙边的雕花桌案摆着一鼎镂空铜炉,上空青烟环绕,芬芳宜人。
房间的布置越看越熟悉,萧倾辞愣愣地坐在床上,心中一个荒谬的想法逐渐腾起。
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萧倾辞警觉地抬眸,浑身紧绷,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藏。
一个穿着水绿襦裙的丫鬟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
看清来人的萧倾辞不由怔住,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见着萧倾辞坐了起来,小丫鬟连忙放下水盆小跑过来,扶着她靠在软枕上,伸手探了探额间的温度,轻舒了口气,语气责备却带着关心:“大小姐总算醒来了,要是再不醒,老将军可得把这整个宅子给掀翻了。”
呆愣的萧倾辞任由着她摆弄,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道。
“鸳鸯?”
鸳鸯扑哧笑出声来:“怎么,大小姐睡上一觉都认不出我了?”
一个看着年岁较大的丫鬟掀开门帘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托盘,见着萧倾辞醒来,拿起锦帕为她擦脸:“大小姐,感觉不舒服吗,别担心,大夫马上来。”
在热水里烫过的锦帕拧干后泛着淡香,熟悉得让萧倾辞眼眶泛红:“含烟?”
含烟笑着点头:“大小姐,我在。”
萧倾辞心神恍惚,少女闺房弥漫的芳香仿佛驱赶了鼻尖浓郁的血腥味。
含烟和鸳鸯自小呆在她的身边,阿祖去世后便随自己一同去了军营,不料在战场上为了掩护自己而被敌军俘虏,虐杀侮辱至死。她亲自斩下敌军首领的首级,放在了她们的墓上,也算报了仇。
两人如今竟活灵活现地立在这,难道她是来到了什么地府神宫了?
鸳鸯不放心地又摸摸萧倾辞的额头,忍不住开始絮叨:“大小姐,就算你再不愿意这桩婚事,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啊,更何况这可是皇帝赐的婚……”
“别说这些糟心事了,”含烟瞪了鸳鸯一眼,“让大小姐好好休息。”
赐婚?!
萧倾辞猛地坐起来,攥着含烟的肩问:“如今是何年何月?”
含烟不明所以,但依然乖乖答道:“太和十二年九月。”
太和十二年?!
一阵巨大的惊喜砸向了毫无防备的萧倾辞,她忍不住弯腰,紧紧捂住胸膛,试图平息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苏羡之,苏羡之……
阿祖,一切都还没发生……
“大小姐,你没事吧?”含烟担心地想要扶起萧倾辞,却见自家小姐突然跳下了床,眼神似乎燃着火焰,亮得让人心里发颤:“阿祖在哪里?”
“老将军去皇宫面见圣上了。”鸳鸯探头抢答。
去了皇宫?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侯因为自己倾心于苏云修,宁死不从皇帝的赐婚。阿祖无法,只能去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没能退婚不说,还引起了皇上的不满和猜忌。
“快,给我牵一匹马来,我要进宫!”
含烟怔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按照吩咐牵来了马。鸳鸯在旁边给她套上了外衣。
萧倾辞匆匆